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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嗟叹(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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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声音比这肆虐的风雪更加寒冷。

“哥特!”

“陛下,哥特在!”

皇帝边上,一身英武之气的哥特昂然迈步而出,手提佩剑,身形笔直,就如同一杆标枪,他身上散发着冰冷的煞气,只有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全身的煞气才略一收敛。

“还记得,我今晚召见你的时候,对你说的话么?”

“记得!”

“那就去做吧。”

皇帝并没有瞧哥特,怔怔地看向别处,哥特点头,提剑大步走到了台阶正中央,站在了皇帝和诸位帝国权臣贵族的身前。

“暴风军!诛逆!”

顿时,今晚跟着哥特一起来的暴风军团的年轻军官越众而出,厉声喝应,人人都手提佩剑,飞快地站到了哥特的身边,一字排开,这十多名军官,都是从驻守北方边疆的暴风军团里抽调而来的佼佼者,都是见过血,上过阵,和兽人厮杀过的真正精锐,这十人爆发出的气势,立刻就让人感受到了战场上的血腥气味。

“哥哥,这些都是帝国未来军中的栋梁,难道你要拉着他们和你一起陪葬么?”

希洛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地皱眉道,但眼中分明没有一丝怜悯。

“他们是精忠报国的军人,可不是你手下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丧乱心智的逆贼。”

皇帝好像恢复了平静,毫无感情地冷冷道,许多叛军面面相觑,忍不住低下头来。

“诛逆!诛逆!暴风军团奉命诛逆!”

就在此时,陡然之间,皇宫的左边传来了一阵呐喊,不等众人变色,就听皇宫右边,也传来了一声声响应的喊声。

“暴风军!奉命诛逆!”

而随后就在大殿周围,各个方向,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阵阵呐喊,这一下,就如同炸了油锅一般,人人色变,叛军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周围喊杀震天,似乎已将这里团团围住。

“将军!皇宫东面有人杀来!打着暴风军的旗号!”

“大人,西面有人披甲执锐而来,是暴风军团!”

“北面有人杀来,距离不足三百步!”

叛军的探子一个个先后飞快赶来对阿克尔疾呼,阿克尔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可不知道远在北方的暴风军团什么时候进城了,暴风军团是常年与兽人作战,战斗力完全不逊于雷神之鞭的精锐之师,若是与御林军联手合围,现在在场的四千雷神之鞭绝不会是对手。

他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正眼巴巴瞧着自己的部下,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表情高深莫测。

难道今晚这一场大事终究还是要败?

自己苦心积虑的谋算,终究只是一场空?到头来,还是只能落得一个绞刑架的下场,此刻面临剧变,纵然是经历过万千阵仗阿克尔忽然之间也有些茫然,他尚且如此,那些追随他的叛军也自然是人人心慌意乱起来。

“五百?还是八百?”

那“诛逆”的呐喊已经近在咫尺,希洛站在那儿,仿佛周围的震天喊杀声,不曾有一个字落入耳朵,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哥哥,忽然神秘地笑道。

“你猜呢?”

皇帝冷笑。

“不要再虚张声势了,哥哥,八百不可能再多了,帕宁的父亲坐镇帝都近卫军,暴风军团若大举入城,我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些人是你趁着哥特调回帝都顺便用密令调遣来的少量精锐吧?想来是你为了镇压今夜可能出现的『个别』反对者而留的一手暗棋,可是你却没料到,我将整个雷神之鞭第二师团都拉了进来。”

希洛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的几乎冷血。

“你早就预料到今夜有人会反对,你故意将王城近卫军调出城去,反而将不熟悉帝都的雷神之鞭调进城,就是为了营造一种紧张气氛,引诱出所有妄图作乱之人,为你的儿子铺平道路,可惜,这一步棋你走错了。”

一字一字刺入人心,皇帝沉默不语,却已经成为了最大的旁证。

“雷神之鞭!结阵!把他们顶回去!”

阿克尔忽然感到魂魄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愤怒地吼叫着,催促着士兵,雷神之鞭很快稳住了阵脚,暴风军的冲锋一波接着一波,却始终冲不破他们的阵列。

当东西两面和北边的暴风军全部冲到大殿外时,阿克尔的心才彻底放进了肚子里,正如希洛所言,这些蜂拥而来的暴风军团士兵,数量仅仅只是在五百到八百之间,不过一个小小的步兵团而已,还未编满。

“哥哥,你一定在想,凭这数百暴风军团精锐和剩下的两千御林军即使无法战胜我手下的雷神之鞭,也足以拖延数个时辰,等待援军,可是你以为这里的雷神之鞭就是全部吗?你以为阿克尔将军的号召力便这么差么,这帝都之中,现在可还有你亲自下令换防进来的上万雷神之鞭,你猜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希洛,你这家伙···”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最坏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许多军方大佬也一脸惊怒之色。

“此刻忠于阿克尔将军的罗林家子弟可正在清洗那些冥顽不灵的少数派,等到清洗完毕,立刻就会杀赴这里,哦,你若是还想指望帝都治安所,那也是不可能了,且不说他们的战力是否需要计算在内,今夜可是新年大典,若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暴乱,他们现在也一定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城里城外,究竟谁的援军会来的更快呢?”

希洛哈哈笑道,他的笑容是那么优雅,那么轻松,那么令人寒到骨子里。

······变作虚空中的战场中,风雪早已被两股强大至极的力量一扫而空,一道金黄色的璀璨剑气冲向天空,在空中幻影般分作三道,发出了尖利的啸声。

包裹在五彩光华中的陈道临宛如流星坠落,势不可挡,左右手往两边分开,臂甲上的倒刃狠狠与两道剑气撞在一起,磅礴的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瞬间就将那两道锋锐的剑气击地粉碎。

又是一拳轰向正前方,迎着那正面疾驰而来的最后一道剑气,硬生生地轰在剑尖上,将其寸寸断碎,无数的金黄剑气碎片却没有消失,分散激射,密密麻麻地从陈道临身上削过,一阵阵密集的碰撞爆炸,缺月五光铠上流光闪烁,在惊人的防御力下,就连一丁点损伤都没有。

“不要太看不起『身外之物』啊,大剑师,这种挠痒痒的攻击是在引我发笑么?”

眼看大剑师迅雷的一击轻易就被化解,陈道临似乎信心大增,从天空急坠下来,包裹着五彩光辉的一拳对着卡奥的脑袋就用尽全力揍了下去。

“哼!”

卡奥就如一座不可跨越的山峰不闪不避,一指迎上,指尖的那轮阳炎舞动,化作一柄燃烧着的古朴长剑,与陈道临的拳头正面轰上,神器的五彩光辉与大剑师的金色圣力互冲,无法控制的巨大力量爆发,强烈的光芒将两人连同白塔一起吞没。

被那股巨大的爆炸力量凶猛地击飞,陈道临重重落在地上又弹了起来,砸出了好几个大坑后才总算站稳,大剑师的身影也缓缓出现,依然如一尊磐石站在白塔之下,没有动摇分毫。

可卡奥也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从容了,大剑师的刚刚伸出的手指无法克制地微颤着,面色凛然,除了身后的白塔之外,周围的一切全部在力量的余波下被震成了碎屑,脚下的台阶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啊咧?刚才那一招不会就是你最强的一剑了吧,大剑师,怎么说呢,还真是···弱得可以啊,这种没吃饱饭的攻击就连我铠甲上的漆都蹭不掉啊。”

古怪诡异的笑声从面罩内传出,陈道临活动着稍稍有些麻的手臂,若无其事地一步步朝着卡奥走了过去,刚才两人力量冲撞之处的地面早已塌陷,他踏在虚空上,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染成了五彩之色。

“哼,神器之力···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以此为对手,正合我意。”

卡奥的眼神凝重起来,身上的战意却越发浓烈,手指尖的颤抖延续到了身上,他嘴角忽然露出了笑意,仿佛这并不是受创的颤抖,而是兴奋难以自己的强烈反应。

“这时候还能说出这种奇怪的话,你真的就只是把『剑』呢,大剑师,不过真的没关系吗?亲王殿下费了大代价请你出手为他抢占先机,你却在这里磨磨蹭蹭,嘿,你刚才问我可以接你几剑,可现在你究竟还能出几剑?”

就似在悠闲地闲庭散步,陈道临笑嘻嘻道,一点也不着急,在几乎无穷尽的神力滋润下,原本重伤的身体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剑』,世间规则万千,我修的是一个『破』字,破尽万物,破尽规则,就算是神器,我也必破!其!证!道!。”

卡奥的眼睛里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大剑师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指尖迸发出光芒,无尽的剑气从那团光芒中涌现,在空中凝结成形,千千万万,形态各异的剑,铺天盖地地朝着陈道临飞来。

“破尽万物?你···凭什么?”

陈道临冷笑,面对着无数撕裂空间呼啸而来的金色剑气,他一点也没有要闪避的意思,裹挟着五光飞跃起来,直直地向着剑气最强烈的地方撞了过去,漫天落下的剑雨瞬间将他淹没,刺目的金光中,五彩的光辉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

赤橙蓝绿紫的光芒有规则的缓缓流转,五色光芒大作,那如同奔流一般的金色剑雨忽然就如同遇到了礁石的洪流,自动在陈道临身前左右分开,化作两条支流朝着左右泄去。

“就凭···『我』!!”

大剑师眼中精芒暴闪,他没有出手,没有出剑,这一刻,他自己就是一把剑。

······“谁的援军会先来,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我的弟弟,瞧,这不是已经来了嘛。”

皇帝忽然随着希洛一起笑了起来,笑得那么镇定,那么从容,那么杀气毕露。

“皇帝陛下万岁!帝国万岁!”

“奉陛下命令!诛逆!诛逆!”

广场上暴风军开始退去,拉开了和叛军的距离,留出的一片空地上,倒下了两百具尸体,而就在此时,皇宫的大门之外,有一支队伍急速闯了进来,爆发出一阵大喝。

这冲进来的队伍,约莫两千人,都穿戴衣甲,手执刀剑,从装备来看,一点也不似正规军那般整齐,甚至铠甲的制式都不同,可从精气神来看,人人都是精锐之士。

“李斯特家族奉命勤王!挡路者死!!”

这支队伍冲进皇宫后,立刻有人打起了旗号,上面分明是李斯特家族的族徽,为首的几人毫不迟疑地举起刀剑,带着人马冲向了堵在皇宫大殿之外的雷神之鞭叛军。

“暴风军!诛逆!”

队伍最前端很快冲到叛军面前,如一波潮水狠狠拍了上去,激战了多时叛军队列顿时有了松动迹象,旁边的暴风军看出便宜,也趁机一拥而上,从侧面撞上了叛军的队伍,御林军见势,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前排的部队也组成枪阵迎了上去。

一声声“诛逆”的吼声越发激荡,雷神之鞭再如何精锐,此刻也有些抵挡不住,原本铺开的阵列一点点往中间收缩,队形被挤压的越来越扁。

“哼,李斯特家的那位老先生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投入了你的怀抱啊,哥哥。”

希洛轻轻叹道,神色不变,哥特等人的刀剑距离他不过数步之遥,他也视而不见,只是面色平和地看着皇帝。

“那位老先生最是聪明,无论哪边下注,总没有在我这里最保险。”

皇帝淡淡道。

“六百暴风军,两千御林军,两千李斯特家的私军,现在算算,在这里的你的人反倒已经超过我的了,啊,不对,我算错了···我的记性一直不太好呢,明明我还有一万雷神之鞭啊。”

希洛沉吟,忽然竖起几根手指来,细细计算了一下,正说着,皇宫之外就传来了嘹亮的号角声,赫然是骑兵的冲锋号,而现在在帝都之中皇宫之外,只有一支骑兵。

雷神之鞭,将队伍分割在各个城区,悄悄进行了内部清洗之后,终于,这支叛军的后续队伍,抵达了皇宫。

“已经来了么···也许一开始把雷神之鞭交给罗林家就是最大的错误吧。”

皇帝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无可奈何。

“哥哥,说句实话,你是一个好皇帝,我总说最敬佩的人是百年前的摄政王辰殿下,可是在我心里,我很清楚,我最敬佩的人···是你!我的哥哥!可是···你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让其他人都无法呼吸。”

大局似乎已定,叛军人人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喜色,希洛移开了视线,他低着脑袋,默然低声道,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听见。

“我是一个好皇帝?也许吧,可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新年的焰火好像还没点燃啊,希洛,我记得小时候你最期待的就是新年庆典时候的焰火了,不如像小时候那样,再和我一起看一次新年的焰火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皇帝轻笑。

“这个最后的愿望···还真是简单啊,哥哥,可惜···我觉得还是和死人一起看,最为保险。”

希洛的目光一寒。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希洛,你看,焰火已经升起来了,很漂亮吧。”

皇帝笑着,可他的语气越来越冷酷,夜空之上,忽然就见数朵流星窜了起来,在天空爆开,璀璨的烟火无比艳丽,接着密集的烟火燃放升空,整个帝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广场上杀得难分难解的叛军和勤王军为之一惊,队伍下意识分开后退,雷神之鞭的援军已有数千人从皇宫大门冲了进来,勤王军开始有目的的集结在一起,挡在皇帝身前,准备迎接新的血战。

“御林军,暴风军,李斯特家私军,内廷暗子,近卫军,城卫军,魔法学院,郁金香···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可也不想知道,我现在知道的是,在这座帝都城中,我有着绝对的优势。我明白你的焰火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现在的情况来看,可以肯定是叫援军的暗号,要是那援军在城中,想必趁我手下的雷神之鞭汇合之前就早已露面将我合围,可是到现在你手中不过区区数千人,你的焰火也才刚刚点起,所以你那可以翻盘的援军,一定在城外!既然如此,那我···只要将帝都封锁就可以了吧,我的哥哥。”

一道一道红色流星直冲天际,在黑色的夜空下格外醒目,一时之间,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赤红色,那一道道红色火焰流淌着,在魔法的作用下,长久映照在天际,久久不散。希洛望着天空璀璨艳丽的焰火,露出了神往之色,叹了口气缓缓道。

轰!!!

一声巨响,仿佛一个惊雷,来自所有人的脚底下,地下深处,整个大地晃动了一下,就似是幻觉,可又这么真切,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一股洪流在地底奔腾而过。

那皇宫的中央,那高耸的的白塔顶端,骤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如此炙热,如此炫目,亮的如同一轮明日。

大地在轰鸣,天空在轰鸣,白塔在轰鸣,犹如无数魔兽咆哮,犹如海啸奔腾,一团光幕陡然从塔尖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散开,只是一个眨眼间,就蔓延到了整座帝都上空。

那原本充斥着帝都上空的焰火瞬间就如同洪水之下的小火苗,被熄灭的干干净净,无数的城防箭塔成为了一个个发光的基座,很快就和漫天的光幕连成一片。

城墙之上,那仿佛恒古就存在的一座座魔导炮,瞬间就爆发出光芒,黑洞洞的炮口自动旋转起来,对准了城外的方向。

那座存在了一千年,被誉为帝国终极防线,从开国时代起花费了无数财富打造的最强魔法阵,启动了,将整座帝都和外界彻底隔绝,也在同时,将帝都变成了一座牢笼。

······片刻之前,白塔之下。

陈道临与卡奥的激战终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被五彩光辉和金色光芒所笼罩的小世界中,两股强大的力量互不相让疯狂地对冲,一切都在渐渐崩坏,除了那高高屹立的白塔……“就凭···『我』!!”

卡奥一步踏前,他走的非常慢,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他的额头沁除了一粒一粒细密的汗珠,目光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冷。

陈道临的脸色变得严肃,他能感觉到有着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凝结,以大剑师为中心,就似有一个巨大的风暴正在袭来,而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是剑,剑是我,我这一剑,便叫做『我』,我今生所悟的所有『破』之剑意,皆在其中,今日···你必死!”

卡奥一步步踏空朝着陈道临走去,扩散在整片空间的金色光点疯狂地朝他身上汇聚,他的眼睛里带着无比的虔诚,“破”尽一切的绝对自信,将灵魂与信念所凝聚而成的一剑。

“哼,来吧,一剑也好,万剑也好,多少剑我都会接下,如果现在连你这种二流角色都打不倒,我又怎么能···”

极度危险的预感,陈道临犀利寒冷的目光瞪着已经变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金人的大剑师,自言自语般说道,眼中露出一丝疯狂,毫不犹豫地朝着大剑师飞了过去,缺月五光铠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五色光彩直冲云霄,一个巨大的铠甲虚影出现在陈道临身后,挥舞着硕大有力的拳头。

“破!”

空气仿佛在一刹那被抽干的真空,耳边骤然寂静的诡异,只有一声铿锵的厉喝震颤着整个世界,接着,世界失去了色彩。

就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落入了深海之中,陈道临茫然地挥舞着手臂,却什么都抓不到,失去了色彩的缺月五光铠死气沉沉,多余的重量带着自己的主人一点点向着深渊沉下。

眼中的光明渐渐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看到的是什么?

肉体激烈狂乱的碰撞声中,是少女崩坏而又绝望的娇喘,日日夜夜在耳边萦绕,丑恶的男人赤裸着身体,喘着粗气肆意淫辱着少女纯洁的娇躯,无数的腥臭的肉棒不知疲倦地来回交替,在刺耳的淫笑声中把罪恶的种子喷射在少女体内或是身上。

这宛如恶梦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就似永远不会结束,直到···麻木。

一切都已经坏掉了,无论是灵魂还是心灵。

只剩下一个名为躯体的空壳。

活着和死去,究竟哪一种更幸福呢?

没有未来的明天,究竟为什么要到来呢?

被夺走了希望的世界,那仅剩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失去了色彩的世界中,金色的光芒降下,将一切都染成了闪耀的金色,卡奥的手指看似不着力地点在陈道临的胸口,一阵扭曲的波动,清脆的细响在这寂静之中格外清晰,一道极细的裂缝出现在黯淡的铠甲上,慢慢向四周延伸。

那号称防御最强坚不可摧的神器,缺月五光铠,裂开了。

“带着你的神器下地狱去吧,小子。”

卡奥仿佛虚脱一样,满头发丝乱舞,怒吼着,满脸都是狰狞杀气,大剑师这“破”尽一切的最强一剑所产生的杀意,还未杀死陈道临,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神智,大剑师拼命催动着剑气,脑中只剩下杀死陈道临一个想法。

“你见识过地狱吗,大剑师?”

短暂的死寂后,嘶哑的仿佛三天三夜没有喝水的声音忽然从陈道临嘴里传出,怪异可怖,一只带着臂铠的手臂闪电般抓住了大剑师的伸出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邪恶至极的气息将他的剑意硬生生截断。

“你竟然···怎么···可能?!”

冲天的剑意轰然消散,大剑师眼色一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猛然想要抽回手腕,但他的手腕就好像被空间所固定,纹丝不动。

“我在问你,有没有见过地狱啊。”

陈道临紧盯着卡奥的眼睛,毫无感情地冷冷说道,铠甲胸口处的裂缝慢慢的愈合,原本变得暗淡的神器又亮了起来,可这一次却不是闪耀的五彩光芒,而是和大剑师的圣力一样的金色光辉。

“这是我的剑气!?你怎么会有我的剑气!?”

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量波动,卡奥脸色大变,陈道临身上越来越强的力量,分明就是他的圣阶剑气。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见过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送你过去,用你的剑···”

陈道临喃喃低吟道,喉咙咕嘟着,发出了一连串癫狂的笑声,下一刻,铠甲上金色的光辉骤然爆发,澎湃的剑气毫无保留的释放,毁灭的金光将两人吞没,疯狂向四周扩散,地动山摇之中,大剑师在白塔下所构建出的小世界终于彻底崩落。

五色的霞光升起,化作一道屏障将所有外泄的金光挡住,失去了力量源泉的金光很快就化作点点光芒在空气中消散。

风雪又落了下来,一如往常的呼啸飞舞,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道临冷漠地瞧了一眼手里握着的大剑师仅剩的一截手腕,随手扔了出去,向着白塔缓缓飞去。

“娱乐节目已经准备好了,就让我帮你们搭建好最后的舞台吧,郁金香的子孙们。”

邪恶的低笑,就似在窃窃私语,随着风雪远远地传了出去。

······白光笼罩帝都,大殿和广场上,寂静一片,人人都被这异象惊呆了,吉尔虽然看不清楚,但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震颤天地的异变。

早在希洛大声宣布要娶她为妻来和罗林家结亲时,她就被这惊人的发言从思绪中拉出来,一边的卢修斯气得满脸通红,被他父亲弗里茨总督死死按着才没有冲出去。

但短暂的惊讶后,她就释然了,从小开始,她就已经了然作为罗林家族独女的命运,她无法像郁金香家的那位小姐一样继承家族,也无法选择自己喜爱之人,能够做的只有为了家族联姻,为家族获取最大的利益。

一个在今夜可能登上帝位的男人总比那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懦弱傻小子强吧,即使他是逆贼,即使他今夜就可能被绞死,即使自己也会因为他的这番话跟着陪葬,可是,人生不就是如此么,总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个惊喜。

“吉尔小姐,真是恭喜你啊,看来今夜之后,你就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恰到好处的只有她一人能够听到,那被卢修斯称呼为老师的男人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一点也不像其他的贵族大臣那样一脸慌乱,惴惴不安。

“你在拿我取笑吗,『达令』法师?”

不知怎么,听到这男人若无其事的笑声,原本对他感到有些莫名恐惧的吉尔忽然脑袋一热,冷冷呵斥道,但话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明明一开始就决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一想到这个人用着“他”的身份接近她,吉尔就感到一阵恼怒。

“哦,原来你已经识破了,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的眼睛虽然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差,可是感觉却很敏锐。”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有变,反而更靠近了吉尔一步,搭上了她的肩膀,与她像是在说什么亲密的悄悄话,他说话的口气无比温柔,流露出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动人嗓音,毫无半分世俗的烟火气,可吉尔心里却是一片拔凉。

“你···你是谁?”

她想要与她保持距离,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根本挪不动,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可是好像没人注意到她这里的情况,就连站在她边上的卢修斯似乎也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正被其他人紧紧搂着。

“不用这么害怕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假如你是达令法师的朋友的话,那我应该也算是你的朋友吧。”

那人的脸凑了过来,勾着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吹气道,吉尔面红耳赤,一阵羞怒,她还从来没有被哪个男人如此无礼地调戏过。

“达令···达令法师呢?他在哪里?”

“唔,这么紧张的表情,难不成你以为我把他绑架了吗?就算如此,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没想到原来你喜欢的是达令法师这种类型的啊,要是你的未婚夫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爱上的却是自己的老师,一定会有很有趣的表情吧。”

那男人放开了吉尔,哈哈笑道,可是无论他笑得如何响亮,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仿佛他就不存在一样。

“你究竟想怎么样?!”

身体上无形的禁锢消失了,吉尔跌跌撞撞地一下子连退了几步,几乎要撞在身后的侍女身上,可那侍女完全无动于衷,就似根本看不到自家的小姐。

“我想怎么样,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最后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吉尔小姐,现在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把这一场即将落下帷幕的好戏看完吧,唉,只可惜我那个可爱的妹妹不在这里,不然我们一家人可就完整了。”

那男人柔声笑道,叹了口气,注意力随即落到了在那风雪交加的广场上对峙的两个男人身上。

······忽然之间,皇帝缓缓朝前走了一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震怒,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手里握着的长剑剑锋上的光芒在抖动。

“希洛!!”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无比可怕,纵然是从开场到现在一直镇定自若的亲王殿下,被他的眼神所笼罩,也下意识地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希洛笑了,笑得有些勉强。

“这就是你的底牌?你为了皇位,谋害我的亲子,你为了皇位,布局多年,将这么多人卷进来,现在···你竟然还敢碰皇家的根基?!”

皇帝举起了手里的剑,遥指着希洛,声音像是要结冰一般,希洛沉默。

“你···也配姓奥古斯丁?这魔法阵,是皇家最大的隐秘,是绝对不能碰触的禁区,只有历代皇帝和坐镇的宫廷法师可以进入,无论你再怎么想要这皇位,你都不该去碰它!”

“只要能赢你,我有什么不敢做?”

希洛哼了一声,漠然道。

“混账!!”

皇帝陡然一声断喝,彷如一个惊雷。

“你说完了吗,哥哥,你向来智谋过人,可是在一些地方却天真地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真是难得,你也会露出这样惊慌愤怒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才这点程度,你就已经乱了么?”

希洛身子一震,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笑道。

“克拉克法师赤胆忠心,绝不会背叛,现在白塔开启,想来已经身陨,希洛,你身为皇家子弟,竟然勾结外人闯入白塔,将这皇室传承了千年的隐秘暴露给外人,无论今夜你成事与否,你都是奥古斯丁的千古罪人!”

“罪人?罪人就罪人吧,也总比死人强。昔年那一位殿下杀兄囚父,篡权夺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当年所做之事与我又有何区别,最后还不是成为了被万民敬仰的一代明君?”

皇帝的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希洛好像已经彻底坚定了决心,毫不畏惧地与皇帝对视,昂然道。

“为了这皇位,你真的···可以没有底线吗,希洛?”

“哥哥,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废话也是这么多,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要拖着这些帝国重臣,血性将士和你一起陪葬的话,你才是奥古斯丁的千古罪人!”

希洛目光如电,直视着皇帝。

“陛下!不要被这逆贼蛊惑!我麾下勇士在此,我们护着你杀出去,只要陛下你出了城,便可集结大军平叛!”

忽然之间,哥特厉声喝道,卡曼和罗小狗等人应了一声,十多名暴风军官纷纷挺剑而出,围在皇帝身边。

“出去?哥特,你大概没见识过这座魔法阵吧,昔年开国大帝建造这座魔法阵,放下豪言,即使龙族举族来侵,也绝无本事破了这座魔法阵。这魔法阵一旦开启,城外的进不来,城中的,也绝出不去!”

希洛摇头,仿佛笑得很开心。

“胡说!既然这魔法阵就在皇宫之中,我们便去毁了那魔法阵枢纽,逆贼,你想要谋害陛下,先踩过我们的尸体吧!”

说着,哥特挺剑冲了上去,希洛不动,身边的帕宁已经迎了上来,两名高阶武士的斗气碰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了激烈的火花。

哥特和帕宁同时退了一步,帕宁的脸色越发苍白,他为了占住皇城大门已经血战一场,战力折损不少。哥特拧身再上,手里长剑上的斗气锋锐无匹,连续几剑,将帕宁砍地倒退几步,帕宁一言不发,只是咬牙拼杀,死死挡着哥特的攻击。

“都住手!”

哥特又将帕宁压退一步,卡曼等人一起呐喊正要往前冲,就听见皇帝一声呼喊,只得退了回来。

皇帝面色平静,谁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已经山穷水尽的陛下是怎么想的,只见皇帝陛下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希洛走了过去,走的好慢,好慢,慢的像是怕踩死脚下的蚂蚁。

“希洛,今夜你坐拥上万雄兵,还有高手助你夺了白塔,将这帝都化作囚笼,占尽上风,你···赢了,论智谋,论心机,我彻底输给你了。”

皇帝有些苦涩地笑道,笑容里带着一点儿自嘲。

“我可以将这当做你对我这个弟弟难得的夸赞吗?”

希洛淡淡道,毫无动摇。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确定一下。”

“什么事呢,哥哥?”

皇帝略一低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不知怎么,希洛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助你夺下白塔的高手,我猜就是帕宁的那位老师,大剑师卡奥阁下吧。”

“正是如此,请他出手可着实费了我不少功夫。”

“这些世外高人大都桀骜不驯,自以为有点本事,就什么都不放在眼中,何况这一位还是号称帝国唯一的一位圣阶高手,能请动他还真是难为你了。”

“虽然他是帕宁的老师,可性情实在古怪,我到最后也就只能请他为我出手一次,要不然,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在这风雪里和你废话连篇了。”

“大剑师···嘿,身为帝国子民,却做下这等谋逆大罪,纵然是圣阶,可若是为害,只会带来更大恶果,这等圣阶,祸国殃民,不如杀了!”

皇帝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恨。

杀了?希洛一呆,随即忍不住想笑,不仅是他,几乎人人都拿着怪异的眼神看着皇帝陛下。

明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扬言要诛杀一位圣阶强者,真的不是得了失心疯么?

“哥哥,杀死一位圣阶强者,你凭什么?就凭你身边区区数千人么?”

希洛讥嘲道,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凭什么···自然是凭我手中的剑。”

皇帝站住了脚步,他平视着希洛,嘴角一点点弯曲,语气越平静,笑容越冷酷。

“三年前,我丧子之痛,痛彻心扉,皇后整日哀恸,我又身中奇毒,从此绝育,我心怀怨恨,大开杀戒,殃及无辜,差点毁了帝国。是你,亲手把我逼入了如此绝境。”

皇帝缓缓诉说,那数年前的恶梦仿佛历历在目,许多曾被波及者心有所触,不堪回首,希洛沉默不语。

“可是,今夜面对如此局面,我忽然发现我居然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曾经把我丢进了那暗无天日的灰色世界之中。”

皇帝惨笑,希洛猛抬头。

“你说我这头红发是郁金香血脉的诅咒,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赐?如你所说,拜这郁金香血脉所赐,我天赋过人,学文学武都远超常人,学文令我能做一个治国有方的好皇帝,学武···我本来一直以为学武除了强身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一声令下,就有万人为我流血。可是三年前的变故,让我明白,就算我是皇帝,可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渺小的凡人···”

他的剑锋上,冒出了星火般的点点光芒,蔓延开来。

“我不想再做一个渺小无力的凡人,那个时候最绝望的一天,我对自己说。

皇帝也好,平民也好,不过都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躯罢了,稍有风雨,便被摧地七零八落。我走出去,看这天,如此广阔,看这地,如此宽袤,包容着万物,我又为何只看到了渺小的自己,我···要成为这天地!”

皇帝横剑在前,那原本火星般的光点燃烧起来,转瞬间,流淌的火焰遍布剑锋,随后皇帝的身躯上,也冒出了灿烂的火焰。

“谢谢你,让我···『看破』了。”

灿烂的金色斗气,如正文烈日一般绚丽辉煌,皇帝陛下整个人就如同站在了一团金黄色的火焰之中,金色的斗气光芒照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西北,楼兰城。

新年刚刚过,整座城市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而此刻,就在郁金香家城堡上,那城堡的最高一座塔楼上,一扇窗户后,正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街道上繁忙的景象。

“消息已经确认了吗?”

红发的少女叹气,这么冷的天气,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袍子,一头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双肩上。

“已经确认无误,陛下···归天,新皇登基。”

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垂首,用平静而低沉的嗓音缓缓道。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先生,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是昨晚我在帝都的话···”

女公爵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一切你都明白,并不需要问我,问我···只是你为了自求安心罢了。”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缓缓道,他抬起头,五官并不出众,却有一双亮若灿星的眸子。

“帝都现在如何?”

红发少女自嘲一笑,随后神色略一肃整。

“刚才传来的消息,帝都全城菇素,皇城里已经挂了丧旗,东苑和西苑的乱象也已平息,城卫军进城,近卫军依旧驻扎在城外,据说昨晚城卫军与近卫军中突然涌出了一大批誓死保皇党,带领军队连夜攻城,但是在魔导炮的轰击下,损伤不少,直到魔法阵撤除之前都没有攻进去。”

“被人控制了那座魔法阵,就算有着那份『皇家密令』也没什么用了,哼,克拉克那糟老头子,自诩多朝元老,做事却犹豫不定,辜负陛下信任,他手里明明有着那先祖赠与之物,若是坚定要守那白塔,又有谁进得去?也不至于令我那侄子后院起火,雪上加霜,他这种虚情假意的家伙,一辈子到不了圣阶也是活该,还无辜连累了许多人。”

听着那中年男子整理的报告,红发少女美眸中越来越冰寒,越来越悲哀。

“事已至此,小姐再多想也是无用。”

“无用···哼,的确是无用,我远在西北,又能做什么?如果昨夜我在···我不应该···不应该···”

红发少女的声音颤抖着,流淌出了眼泪来。

那中年人沉默,然后缓缓走上前,走到了女公爵面前,直视着她,然后抬起右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红发少女没有闪躲,任凭对方的手掌落在自己脸上,这一掌打的很重,她侧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就多出了几根清晰的手指印。

“小姐,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也希望是最后一次,你要铭记自己的身份,你是郁金香家族的族长,家族的未来,家族的命运全都握在你的手里,皇位争夺,无论谁赢谁输,家族是绝不能插足半分的,这是先祖留下的铁律。”

“我明白···先生,可是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的那位侄子,曾亲手抱过我,教我骑马,他虽然喊我一声姑姑,可是从来,他都是把我当做小妹妹一样看待···”

“我不想再打你第二次,小姐。”

中年男子目光冷漠。

“好了···帝都那里,有任何消息,立刻报告给我。”

红发少女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瞬间恢复了冷静。

“属下领命。”

“还有···我让你关注的那个人。”

“小姐是说魔法学院的那位达令教授,不可否认,那位年轻魔法教授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在昨夜他似乎也被卷进了这场政变之中,如今,家族接近他,只会带来一些不可掌控的意外风险,所以,我建议···”

“要怎么做我自然会有决断,你只要把消息报告给我就可以了,先生。”

红发少女的目光冷了下来,那中年男子看着她流露出的冷酷目光,非但不怒,更仿佛松了口气,微微露出了赞赏之意。

“属下明白,小姐,还有一件事,草原王的使者已经等候了你一天,关于来年春天的供奉,他们请求是否可以减免一些,身为族长,我建议你可以见一见他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不见!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见那些蛮子!”

红发少女面色一寒,露出一丝不耐。

“可是···”

“哼,那你就转告他们,告诉他们的王,供奉不会减免,等到春天,供奉的牛羊战马,若是少了一匹···哪怕少了一支羊腿,我也会亲自领兵去他的王庭金帐,拿他的头颅抵取。”

女公爵仰起头,傲然转过身去,冷若冰霜道。

······新年之夜,帝都皇城。

风雪,停了,停的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你是···你是···你竟然是···圣阶!!!”

咬牙切齿的呻吟声从希洛的喉咙口被压了出来,他的身体颤抖着,眼中出现了难以掩饰的动摇,但隐隐却似乎还有着这么一丝狂热,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终于逼得对手掀开了最后一张底牌。

无数难以克制的惊叫声从四面响起,那些躲在大殿中偷偷望着外面的贵族大臣,那些紧随在皇帝身边的军士们,还有那些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叛军们,激动的,震惊的,恐慌的,懊悔的,各种各样的声音瞬间蔓延了出去,就如同庆典一般热闹。

阿克尔只觉得一颗心坠入了深渊,他背弃了罗林家的荣耀,背弃了一个帝国军人的荣誉,与自己的父亲当面撕破脸皮,只为了换取家族最为光明的未来,可现在那位站在人群之前的皇帝陛下身上的圣阶斗气,就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将他所有的野心撕得粉碎。

帕宁脸上还有血迹,他的目光晦涩,和旁人不同,在场之人除了那位皇帝陛下,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圣阶高手的可怕之处。

一个圣阶,就算一个高阶武者倾尽全力也难以抵挡其一剑。

一个圣阶,就算无法杀光上万军队,可千军万马也别想挡住其来去自如。

一个圣阶,足以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一个圣阶,足以睥睨一切,扭转乾坤。

当普通人面对一个圣阶高手时,会发现自己何等的弱小,帕宁在感受到那股与他的老师卡奥相似的力量时,心就彻底冷了,现在除非他的那位老师,大剑师卡奥前来,否则今夜恐怕没人能困死这位皇帝陛下了。

可是,他清楚自己那位老师的性格,什么皇位江山,对他都是浮云的存在,希洛能请动他出手侵入宫中的白塔,就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是作为弟子的自己,对那个眼中只有剑的男人来说,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你怕了么?”

帕宁愣了一下,才听出是希洛在对自己说话,亲王殿下没有看他,眼神直勾勾地瞧着那光芒万丈的皇帝陛下,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握着弓的手上青筋暴起,像是要将其握碎一样。

“怕?自从我选择做这件事,就没有想过害怕,即使输了,不外乎一死而已。”

帕宁低声摇头,嘴角挤出一丝苦涩。

“你在说谎!世间之人,即便是再如何薄情寡义,对这世界总有些牵挂,在绝望的时候,人总是会怕,说不怕,只不过是自欺之言。告诉你,我很怕,现在,此时此刻,就在这里,我很怕!!”

希洛终于把目光从皇帝身上移到了帕宁身上,他盯着帕宁,指着自己的鼻子。

“希洛,你不是说什么都敢做么,敢做···就要敢当,你现在又怕什么?”

皇帝冷声嘲弄道,一剑在手,金光勃发,犹如一位神灵站在众人面前,威严的脸上,就似笼罩了一层神光。

“我当然怕!!”

希洛忽然激动起来,他猛然跳了起来,嗓音都嘶哑了,大声吼叫咆哮着。

“我怕!我怕失败!我怕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我怕死!我怕日后史书之上把我说成是一个愚蠢狂妄的篡位者!我更怕别人笑话我!怕别人说我怕!!”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歇斯底里地大声叫着,皇帝不说话,只是像看着一个小丑一样看着他。

“哈哈!哥哥!伟大的皇帝!聪明的皇帝!你怎么可以这么沉得住气!你可以一直隐忍着,看着忠于你的将士们为你流血死去!直到最后,才掀出这张牌!

好大!好大的一张底牌啊!圣阶!哈哈哈哈!你居然是圣阶!!”

希洛指着皇帝,一边狂乱地大笑一边说道,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在跳舞。

“你用今晚这么多人的血,试出了我,试出了阿克尔,试出了这么多人的心!

你个冷血残忍的混蛋!现在你想怎么做!是要凭你的剑杀出去召集勤王大军把所有叛逆杀了血流成河?不!不对!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哈哈哈哈!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会这么做的!你是一个好皇帝啊!一个好皇帝会怎么做?阿克尔是死定了,可是那些雷神之鞭的将士,你绝不会屠戮殆尽,是发配草原?北方苦寒之地?

还是留着去做工役苦力?总之,你会彰显你的仁慈,这样史书才会把你雕饰成一个宽厚伟大的君主!”

希洛惨笑着,疯狂的笑着。

“你不需要杀了所有人!今晚你已经试探除了所有的人心,这大殿里的,大殿外的,每一个人你都试探了出来!那些缩在后面的家伙,会被你驱逐出去,你会换上一批忠诚于你的人!不管其他如何,但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一边的人!对于罗林家,让我猜猜,你也不会怪罪罗林家,甚至还会重重安抚罗林家,让他们继续死心塌地地做你的走狗!哈哈哈哈!我亲爱的哥哥!我说的一切都对不对!!”

希洛骇人可怕的笑声终于止住了,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说完了吗?”

皇帝的剑指着希洛,金色的斗气在燃烧。

“看来我说的都没错,你就是这样的人,嘿,一个好皇帝!现在你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杀了我!!”

虹膜骤然紧缩,希洛紧紧盯着皇帝,一字一字冷笑道。

“不错,我早说过会将你碎尸万段。你死了,很多人可以活。”

皇帝面色冰冷。

“那又怎样?我可是一个自私的人啊,为了皇位,可以将白塔的隐秘暴露给外人,可以杀掉我的亲侄儿,可以抛弃我爱的女人,可以不念兄弟情义,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为了一己之私,我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你让一个自私的人,现在却要为了别人的性命无私的死去?哥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伟大吗?要我死···你就亲自屈尊动手吧!!”

笑得双肩都不可自抑地抖动着,希洛退后了两步,扬起手里的长弓,轻轻拨了拨弓弦。

“殿下!我们城中还有上万雄兵,我帕宁手里还有剑,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愿意以性命相拼,护你杀出城去!”

帕宁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希洛。

“走?我为什么要走?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归宿,是我奋斗的目标,我心中唯一所想,便是把我失去的全部都夺回来!”

希洛胸膛起伏,情绪看起来很是激动。

“殿下!”

“挡他三剑!”

帕宁急道,可立刻被希洛打断,他忽然发现在亲王殿下眼中浓厚的绝望之中又仿佛有着那么一抹深藏在底不放弃的希望之光。

“挡他三剑!”

希洛又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死死看着他,帕宁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本因为绝望而变成灰色的眼神又重新燃起两团火苗,仗剑站在了希洛身前。

“帕宁,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这个弟弟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幸运。”

皇帝有些可惜地感叹道,原本冰冷的眼神,微微有些松动。

“陛下!帕宁学剑半生,师从卡奥大人,和所有武者一样,做梦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踏入圣域,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老师他虽是圣阶,可与我试招时保留甚多,我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圣阶高手全力出手的滋味。今夜在临死前,若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帕宁死而无憾,望陛下成全!”

说着,帕宁往前迈出了一大步,握着剑的手指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这话一出,不少人都为之动容,心想这冷面的家伙虽然犯上作乱,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气概的男人,比之躲在人后厚颜无耻的希洛要强得太多。

“在帝国的年轻一代之中,所有人都一直把你和哥特比较。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军人,决胜疆场,统兵军略,他比你强。可是在武道一途,你的天赋却要胜过哥特,又师从卡奥,我甚至认为,不出十五年,你就能踏入圣域,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愚蠢到与叛逆为伍,埋没了有为之身。”

皇帝叹气,可是也已别无选择。

“陛下,抱歉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所做的一切,我并不后悔。”

“你···很好,敢做敢当才是真男儿。”

帕宁用双手握住了长剑,连续做着深呼吸,皇帝淡淡一笑,等着他调整到此刻所能达到的最佳状态。

“出剑吧,陛下。”

身上银色的斗气爆发,帕宁坚定道,直到此刻,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挡住一个圣阶高手三剑,也没有人觉得他能够在皇帝陛下的一剑之威下幸存,包括他身后的雷神之鞭,叛军一方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侥幸,只是在绝望到了极点的麻木中等待着这最后一场表演的落幕。

他只能向前,在对希洛完全的信赖之中,去抓住那最后的希望。

“不要只想着挡。”

紊乱的思绪中,帕宁忽然想起了最后一次与老师切磋之时的情况,那一次老师依旧轻易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击落,当冰冷的剑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老师终于叹了口气,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若总想着去挡,便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一关,就如同走路,你若是只盯着脚下的路,便永远也看不见远处的高山。”

离开之后,自己对这句话苦思良久,却始终不得头绪,他心中苦涩,良久不曾想明白的问题现在一时半刻又怎么想得通,可是猛然间,他忽然记起今晚好像又听到过类似的话。

只看着自己,又怎么看得到无边的天地?

“可有遗言?”

皇帝的话语打断了帕宁的思绪。

“此愿足以,出剑吧,陛下!”

帕宁回过神来,收拾起心情,将战意一点点勃发出来,眼神也变得锐利。

“就是现在!!”

忽然,一声咆哮,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和焦急,就见本来往人堆里退去的希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弓,对准了皇帝,他的手指将弓弦缠绕,崩到了极点,殷红的鲜血滴落,可他连眉头都不曾皱起。

弓弦之上没有箭,只有一团灿烂耀眼的光团瞬间凝聚,化作一枚彗星,呼啸着,带着长长的尾焰,朝着皇帝奔腾而去。

帕宁举起了长剑,他听见了希洛的这一声咆哮,他死死咬着牙,往前猛地迈步,把手里的长剑刺了出去,但立刻,他就感到空气之中有一道无形的枷锁笼罩了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滞涩。

皇帝的神色很平静,根本动都没动,希洛施展了全身力量,透支了斗气强行发出的郁金香一脉的绝技“瞬狱杀”就这么擦着他的身体划过,这拼上性命为帕宁争取机会的一箭竟然射偏了。

就听见一声巨响,这一击“瞬狱杀”轰在了大殿的前檐,巍然屹立了千年的前檐轰然倒塌,横梁崩落,木石砸下,原本诺大的大殿大门直接就被崩塌的碎石堵住。

出剑了!

这一剑朴实无华,简单迅捷,并且致命。

可出这一剑的不是帕宁,也不是皇帝陛下。

在听到希洛的那声大喝之后,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之时,这一条冬眠蛰伏了十年的毒蛇,从隐忍中醒来,刺出了自己最漂亮,最出色,也是最狠厉的一剑,犀利而毒辣。

他的名字,叫做古乐。

他的剑所指的是,萧德尔奥古斯丁。

“你敢!!!”

皇帝发出了今夜至此最愤怒的吼声,古乐才一出手,他就已经感应到了大殿中爆发出的斗气和杀意,他甚至能感应到古乐的剑锋一丝丝割裂萧德尔的衣衫布料,剑气一点点刺破皮肤。

他的心中豁然明朗,希洛的失态,帕宁的挑战,射偏的绝杀,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隐藏这歹毒的一剑所施的障眼法。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皇帝陛下瞬间就爆发出了身为圣阶高手所有的力量。将空间的细节规则强行扭转,在普通人的感官中,皇帝就这么从原地消失了,只有实力达到高阶的武者,才能勉强捕捉到皇帝的一丝动态。

帕宁已经来到了近前,他根本不知道大殿里正发生的一幕,也不知道希洛的那声大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只是按着对希洛的承诺,上前拼死挡住皇帝三剑。

他眼中的皇帝化作了一片虚影,强烈的杀气排山倒海,不知怎么冥冥之中似乎有种预感,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竟然提前一步拦在了皇帝的身前,面对暴怒的皇帝陛下,抛开生死,迎了上去。

面对帕宁的阻拦,皇帝根本没有多余的思索,抬手便是一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现在的他优先所想的,只是冲入大殿截下那正在夺走他唯一儿子性命的毒剑。

帕宁清楚地看见了斩向自己的这一剑,他可以看见,可他的身体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如同千百次面对老师的喂招时一样,他知道自己该如何挡,可是在来得及挡下之前,他就已经落败。

无力,这是现在最准确的感觉,帕宁心中苦笑,说什么挡下三剑,这就只是一个笑话,就算是一剑他都接不下。

“不要只想着挡。”

生,或者死,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或许便是永恒。帕宁正欲闭目待死,可偏偏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句话。

不要···挡么?

帕宁紧绷的心松了下来,停止了多余的思考,随意望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斩向他的剑,澎湃如烈火般的金色斗气,一脸迷茫的围观者,还有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的希洛,都消失了。

生死荣辱都如泡沫消散,这一刻,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天地。

强烈的,刺破了天际的银色闪光,帕宁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原本试图举起的剑,就这么缓缓地垂了下去几分,任凭利剑加身,斩破自己的铠甲,切开自己的皮肤,血肉,骨骼,然后轻轻地递出了自己的一剑,平平常常的每日练习的千百剑中的一剑。

剑光起,人影落,一条手臂冲天飞起,猩红的血花喷洒。

断臂落在地上,帕宁拄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胸口处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痕触目惊心,皇帝的身影落在大殿前,身子晃了晃,那仿佛被拨慢的时间,陡然就恢复了正常。

这么一瞬,所有人终于看清了此刻发生的场景。

难以置信的倒吸冷气声,就连希洛都瞪大了眼睛。

皇帝陛下左肩的位置,血流如注,左臂齐着肩断掉了。皇帝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回头,拖着带血的剑,一步步跨过门口的碎石瓦砾,走进了大殿,走向了自己的儿子。

在那里,没有刺目的血花溅出,萧德尔的身后,是表情难以置信到了极点的古乐,他的剑尖浅浅地刺入了皇储殿下的后背肌肤之中,可是却无法再前进分毫,因为一只看上去娇柔雪白的小手,此刻紧紧握在了锋利的剑身上。

那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娇小少女,抿着樱色的小嘴,黑色玉石般透亮的眼眸和小巧玲珑的鼻子构成了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蛋,长长的黑色顺滑长发几乎要拖到地上,白净的肌肤比上好的丝绸更为细腻,一身精美的纯白蕾丝边裙衬托着她柔软纤细的身段,就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

古乐的剑刃在那少女手中痛苦地扭曲着,然后这柄价值千金的名剑被硬生生掰成了两段,一截握在古乐手中,一截握在那少女手中。

皇帝左肩的血已经被止住,他脸色有些苍白,但没有多在意自己的伤势,一步不停地走到了萧德尔身边,将好像还没明白过来情况的皇储拉到自己近侧,连看都没看面色惨白的古乐一眼,冷冽的目光落到了那面无表情的少女身上。

所有人都还没从皇帝陛下断臂的震撼中恢复过来,这实力悬殊的一次交锋,竟然会以这种结果结束,连帕宁自己似乎都没有料到,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直到现在都没有站起,淡淡的银色光丝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胸口的长长伤痕处,以极慢的速度修补着重伤的肉体。

而当一些反应敏捷的人看到古乐手中的断剑,将皇帝突然的暴怒以及希洛的那声大喊零碎地联系在一起,这才惊出了一声冷汗,送出的帕宁只不过是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目标,真正的刺客,从一开始就在大殿之中。

可那突然出现的少女,又是什么人?

诡异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刚才的一瞬,仿佛经历了永恒。

啪啪啪!

响亮的鼓掌声,从大殿一角传来,顿时将人惊醒。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从此我们人类又多了一个圣阶高手。”

一个一直躲在阴影中的男人走了出来,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最明亮的地方,他穿着魔法学院教授的服饰,和煦地微笑着,一脸由衷的欣慰,却是面对着殿外的帕宁在说。

“小达令?不对,你是何人?!”

皇帝陛下看清了那人,眉头微皱,缓缓道,眼中寒光闪动,其他人也将目光交汇在那突然站出来的“陈道临”身上,就连外面的一万多叛军似乎都忘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还有诸位,抱歉借着达令法师的身份参加了这场令人愉快的庆典,请容许我正式介绍自己。”

“陈道临”笑道,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出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严,一阵雾气朦胧,就见他的面容身形缓缓发生了变化,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英气的五官,双眉飞扬,身材匀称健美,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而最令人瞩目的是,是那一头垂到了腰际的,火焰般的红发。

“草原人···”

左手被齐根斩断,换做普通人早已痛得无法站稳,可皇帝陛下却好像一点都不以此为意,眼看着那人露出了真面目,惊讶之中似乎还含着一点怒意。

皮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皇帝陛下的断臂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着,立刻就有一位修炼了冰系斗气的暴风军官小心地将那条断臂冻住。

“要是说我的名字,大概陛下你也从没听过,在我的故乡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名,不过认识我的人,一般都称呼我为『白王』,哦,要是用你们罗兰人也知道的更通俗一点的称呼的话,我,就是现任大雪山的『巫王』。”

那人和煦笑道,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大殿之中,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人人脸上都是古怪之色,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男子,竟然自称是草原人的巫王,经历了这晚上一连串过山车一样的变故,这些贵族大臣们似乎已经感到有些麻木,对于这又突如其来的惊人宣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对。

“巫王?有意思,不知道巫王阁下今日驾临,又有何贵干?”

皇帝陛下将那人上上下下都瞧了一番,这才慢慢开口道,目光隐隐约约地在他那头红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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