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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嗟叹(下)(1 / 3)

2017/8/1465000字【天骄无双同人】恶魔的嗟叹(下)早上的时候,忽然天降鹅毛大雪,为今晚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戏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期待,这雪下得极大,而且毫无征兆,漫天飘舞的雪片笼罩整座帝都,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这天地变成了一片苍茫白原。

皇宫前的凯旋大街已经被戒严,治安所的士兵已经将大街两头封路,平民不得入内,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开放让平民涌入皇城广场,观看新年晚上的庆典烟火。

此刻偌大的凯旋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偶尔一辆俩贵气十足的奢华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之下驶入大街之中,车轮在积雪上碾压出一道道印记来,原本雪白一片的街道,也渐渐变的泥泞。

一片银装裹素的皇宫之中,亭台阁楼间彩带飘扬,来往的仆从也都穿上了崭新的冬衣,一队队御林军红羽骑全副武装,刀出鞘弓上弦,行走之间充满了杀伐之气。

“再过个两三天渐渐适应之后你应该就能看清楚了,吉尔小姐,到时候我会为你做最后一次检查,确保没有什么遗留症状。”

皇宫偏殿特设的一处静室之中,陈道临搀扶起了平躺在床上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贵族少女,对她轻声道。

那少女一头棕红色的秀发,面容清丽,穿着一件华丽秀美的银色长裙,妆容很淡,秀发上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蝴蝶发卡,她似乎微微有些紧张,坐在床沿,双手在小腹前交叉放着,手指绷得很直,指尖泛白,正是那位罗林家的吉尔小姐。

两天之前吉尔就被接到了皇宫里,而这次的治疗时间正要就在新年庆典这一天,陈道临也不得不在到达皇宫后第一时间就去为她做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治疗,那位帅哥皇帝似乎对此也知晓,陈道临一来就被人带到了吉尔所在的这处静室。

“我···很期待,达令法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不过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

吉尔抓住陈道临的手臂支撑着自己还有些软绵绵的身体欣喜道,她张开双眼,虽然还是模模糊糊的,但随着眼中进入的光线增大,她发现自己已经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这就足以让她平静的心河泛起波澜。

对于一个失明多年的年轻姑娘,还有什么能比重见光明更令人喜悦的事情吗?

“不用感激我,我早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那个徒弟,他今天应该也来了,今晚的晚宴会很有意思,吉尔小姐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就当庆祝你的眼疾治疗顺利完成吧。”

陈道临笑道,开始收拾起带来的东西。从失明那时候开始,吉尔就已经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宴会了,她讨厌自己作为一个异类被人所指指点点的感觉,可是现在她的眼疾已经被治好,视力也会一点点恢复,况且今天又恰巧是新年庆典,那多年来被压抑着的像正常人一样受到瞩目的渴望让她对陈道临的提议怦然心动。

可是,却又有几分不安,长时间的深居简出让她对与人接触隐隐有着一丝畏惧,矛盾的情感在贵族少女的胸中激荡,等到她从无尽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天都已经暗了下来,而陈道临早就不见了踪影。

皇宫凯旋胜利大殿的方向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礼乐,那标志性的礼乐是皇帝驾临的讯号,也是晚宴正式开始的奏乐吉尔咬了咬嘴唇,披上了雪狐皮所制的风雪大衣,叫来了一直服侍自己的侍女,走出偏殿迎着狂怒的寒风,在迷胧的视线中往凯旋胜利大殿而去。

······白天下过雪,虽然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扫过,但屋顶的积雪反射之下,整个魔法广场被映照得犹如白昼。

高耸的白塔之下,这座圆形的广场空空荡荡,虽然御林军红羽骑巡视不断,却从来不允许踏入这广场半步,能进入这里的,除了守护此处的宫廷魔法师外,就只有皇帝本人。

可偏偏在今晚,这个寂静的广场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袭黑袍,一双布鞋,一个消瘦的身影,缓缓踱步而来。

随着他的第一步迈过那扇门,踏上了广场上的一块石板,整个广场范围的空气,骤然狠狠的扭动了一下,随即就看见空气之中,一圈一圈的波纹浮现出来,最后化作一团团光纹,一股脑儿就朝着那个人狠狠的压了下去。

这个人缓缓抬起头来,在白雪反射的光芒之下,露出了一张满是沧桑和风霜之色的脸庞,他的相貌并不出众,可偏偏一双眸子,却亮得如同夜空的繁星,那双眸子似乎毫无任何情绪波动,只有无尽的淡漠。

看了一眼那当空压下来的团团光纹,这个人的嘴角仿佛扯了扯,然后迈出了第二步,无声无息的,光纹彻底落下,仿佛就直接将他整个人和身边周遭的数米范围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随后一个奇异的场面发生了,就在这人的身后,那扇大门的门板,还有他身边脚下那一块块结实的石板,忽然之间就化作粉碎,无声无息的,彻底化作了粉尘。

“白塔结界,不过如此。”

这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左手负在身后,看着周围漂浮在身边的那些粉尘,仿佛轻轻笑了笑,留下一句话然后,他迈出了第三步。

第三步刚刚迈出,他的右手就已经缓缓伸出来,两根手指轻轻在空气之中一划。

嗤!

嗤嗤!

数十米之外,那白塔之下,原本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之中,顿时就传来了几声闷响,空气扭曲之后,四个人影显露了出来,四个身穿红色宫廷法师袍子的魔法师,同时软倒在了地上。

他们有的人已经拿起了魔杖,有的已经取出了魔法卷轴,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不知道何时无声无息的隐藏,可偏偏就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气绝,四个人有着一样的伤口,咽喉被一股锋利的力量干净利落地切开。

“宫廷法师,不过如此。”

这人轻轻笑着,又留下了第二句话。

白塔之下,很快就又闪现出了几个身影来,身穿红色长袍的宫廷法师们,并没有片刻耽误,就已经有人直接举起魔杖,放出了一团示警的魔法光芒。

可就在这光芒刚刚被放出来之后,这个黑衣男子却仿佛摇了摇头,然后他右手袖子一卷,只见那空气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团漩涡,就将那魔法光芒吸得一丝不剩,别说是光芒,就连声音都一点都没有发出。

这个人脸上浅笑,他的迈出了第四步,这一步仿佛是原地迈出的,却又仿佛是一步就越过了整个空间的限制,当他这一步落下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了魔塔之下这些宫廷魔法师的身前已经不足五米。

他右手点出,正面的一个魔法师还没有来得及念出咒语,脑袋就已经冲天飞了起来,而旁边的一个魔法师,已经撕破了结界,瞬间一团光芒就笼罩了全身前后三米的范围,然而这个人却扭头,仿佛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第五步。

他已经站到了魔法师的面前,一个高阶的守护神魔法结界,在他的面前形同空气,眼前的两个宫廷魔法师,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深深的惊骇和绝望。

这人进出魔法结界,仿佛入无人之境,仿佛这世界上的魔法元素,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法起到任何作用,走入这最严密的禁地,犹如进入自家花园,面对这些实力强大的宫廷魔法师,却如同宰杀鸡犬。

“很抱歉···今晚,你们都得死。”

这人看着面前的两个魔法师,低声道。

手起,人落。

剩下的魔法师们惊呆了,两个宫廷魔法师,一个狠狠的扔下了魔法卷轴,很快一个土元素巨人就从地下钻了出来,而另外一个,则已经完成了一句咒语,一面火墙拔地而起,拦在了这个黑衣人的身前。

而还有一个宫廷魔法师,转身就跑,一边跑,却一边将一枚鸡蛋大小的魔法宝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砰的一下,顿时幻化出无数道锐利的风刃!每一倒风刃,都足足可以堪比一个中阶武士全力发出的斗气威力。

黑衣人浅笑,迈步。

那高大的土元素巨人,被他轻轻一指戳下,就化作了漫天粉尘。席卷的火墙,在他长袖一挥,就瞬间被吸得无影无踪。而那漫天的风刃,这个黑衣人甚至连抬手阻挡都懒得去做,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去,漫天的风刃,就化作了乌有。

他迈出了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三个魔法师已经先后又倒在了地上,而终于,这个黑衣人,已经站在了白塔之下。

“一百四十年了,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擅闯禁地的人。”

白塔之中,终于,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克拉克满头的白发在夜风之中飘舞。

“很抱歉,我认得你,克拉克法师。但是我今晚却不得不杀了你,如果你想用什么办法通知外面的人,那么我劝你不必浪费时间了。因为在我走进这个广场之前,这里已经是我的力量结界。这里的一切,声音,光线,都不会被传到这一圈院墙之外。”

这人看着克拉克,也是淡淡一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请问阁下的名号?”

克拉克的眼神一变,他缓缓地走下了一层台阶,魔法师的手里捏着魔杖,白须飘扬。这位从杜维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魔法师元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黑衣人。

“卡奥。”

黑衣人微笑着,缓缓道。

······城上城下,都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后过了一会儿,在城楼之下的人群之中,轰然爆发出一阵喝彩。那些军中的武将,还有那些贵族豪门之人,都忍不住拍手称赞叫好。

那位明明是魔法师身份的年轻人,居然真的使用武技,硬碰硬的战胜了一位闻名遐迩的比武冠军,一个中级实力巅峰的年轻天才武者。

安东尼跪在那儿,脸色惨白,而获胜的陈道临,走下城楼的时候,迎接他的则是无数的喝彩和掌声,卡曼和罗小狗已经冲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了陈道临,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腰间的“原力之剑”。

吉尔来到胜利凯旋大殿前的广场时,正碰到陈道临战胜了与之比试武技的本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冠军安东尼,她躲在人群之后,在帝都除了个别熟悉之人基本没人认识她,因此她的到来也没有引起任何注目。

吉尔的眼睛还是只能看到大致的物体轮廓,不过听到陈道临获胜,她也感到极为高兴,望着远处被包围在正中心接受欢呼的男人身影,稍微恢复些许神采的美眸里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感。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小达令,你可又给了我一次惊喜。”

皇帝面带笑意淡淡道,陈道临行礼笑了笑就退到了一旁,他很清楚,今晚的主角并不是他。

“好了,比武已经结束,为了庆祝达令爵士的胜出,大家就回到大殿里好好畅饮三杯吧。”

说着,皇帝头也不回地就第一个朝大殿走去,身后的诸多贵族,哪个敢落后,吉尔也混在人群之中随之一起进去了晚宴的大殿。

温暖热闹的宴会场,随意走动闲聊的宾客,动听的乐器演奏,精美诱人的食物,吉尔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参加过这等令人愉悦的聚会,她凭着所能看到的模糊轮廓在大殿内四处走动,放开身心尽情地享受着这失去了多年美好感受,真正的完美的贵族的感觉。

“吉吉···吉尔。”

一个稍显羞涩却又惊喜的声音,吉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但马上就换上了矜持动人的笑容,转过身来,在她的身后,她的未婚夫,与他的父亲弗里茨总督一起来参加新年晚宴的卢修斯正站在那里。

“我我···我就知道···你你你···你一定会会···会来的···”

口吃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涨红了脸蛋,突然遇到意中人的惊喜让他更加含混不清,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这句话说完,然后站在那里傻笑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他和吉尔从小相识,那个时候这位罗林家的小姐还不曾患上眼疾,显赫的家世,清丽的容貌,这一切条件使得这位贵族小姐从小便是天之骄女,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吉尔是整个贵族圈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就像一只美丽高贵的天鹅,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以她为中心,所有人都羡慕她,贵族少年为了他而决斗,每个月她都会收到无数情书和礼物,走到哪都被鲜花掌声和各种宠溺爱慕的眼神包围着。

而卢修斯,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少年,从来都只有在人群之外偷偷遥望的份。

可是一切都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在她患上了眼疾的那一年。

视力飞速下降,最后完全失明,家族请了最好的医生,甚至还请了魔法师,可所有人都对此束手无策。

一个拥有美貌家世,无数人爱慕羡慕的天之骄女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瞎子,原本爱慕她的男子打了退堂鼓,她的闺中密友以她为笑料,她不再是宴会的焦点,不再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吉尔开始深居简出,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孤独。只有卢修斯,那个以前只敢在远处偷偷看她的口吃少年却依然对她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而罗林家也与弗里茨总督定下了婚约,在她十五岁的成年仪式之后,就将履行婚约。

“是啊···我来了呢,卢修斯。”

吉尔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虽然看不清卢修斯脸上的表情,但也大致能猜出他现在一定是在呵呵傻笑。

这个乘人之危的讨厌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你···的眼眼眼睛···已已已经看···看看的见了吗?”

似乎发现了吉尔眼神与以往不同,有了那么些许生气,卢修斯睁大眼睛高兴地说道,作为吉尔的未婚夫,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师陈道临为其治疗眼睛的事,他刚才也早已问过陈道临关于吉尔眼睛的事,虽然陈道临已经告诉过他不用担心,但此刻亲眼见证,卢修斯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惹得周围的一些被吓到的贵族宾客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是的,现在还在慢慢恢复,都是达令法师的功劳。”

吉尔淡淡笑道,不着痕迹地移动着脚步,与卢修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的目光越过卢修斯的肩膀,有些心绪不宁地在人群里寻找着那个复明后第一个映在她眼中的男人的身影。

“太太太···太好了,我我···我就说···老···老师一定能治治治好你。”

卢修斯看起来由衷地为吉尔的眼睛能够治好而感到欣喜,他激动的跨上一步想握住未婚妻的手,但吉尔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往另一边转去。

“达令法师现在在哪?”

看着不断来回走动的人群让吉尔感到刚刚治疗完毕的眼睛有些疲惫,但她始终没有找到在重见光明的一刻所看到的那个相似的身影,她也不再想和卢修斯交谈下去,立刻顺势问道。

“哦,老老老师啊,我我···我看看。啊,不不不···就在那那那里吗?”

卢修斯摸了摸脑袋,茫然地四顾了一下,忽然眼中一亮,指着吉尔背后的方向叫道。

“那里吗?”

吉尔有些难以自制地猛然转身,还未等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忽然脚步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朝前倒去。

“没事吧,吉尔小姐。”

一个男人坚实的臂膀及时拉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谢你,这位先生。”

吉尔身边的侍女也急忙扶住她,吉尔站直了身体,落落大方地向那个扶住了他的男人道谢,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眼睛一点也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具体相貌。

“老老···老师。”

见到这个男人,卢修斯立刻结巴着有礼地问候道。

“啊,卢修斯,看来你与你的未婚妻相处的很不错嘛。”

那男人笑道,很快与卢修斯毫无顾忌地笑谈起来。

老师?

他叫他老师?

他是他的老师?

吉尔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刚才与之接触的触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吉尔紧握着的双手关节泛白,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吉···吉吉尔,你你···你怎怎怎么了?不不不太舒···舒舒服吗?”

卢修斯与那男人说了一会儿,发现吉尔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心地问道。

就在这时,忽然就听皇帝大声拍了三下巴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去,原本热闹的大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皇帝随手从侍从手里端过酒杯,一连饮了三杯,然后才将酒杯放下,下面的众人,不管男女,都陪着喝了三次。

“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都非常想知道,到底将来,这个位置,归属于谁。”

皇帝往前走了一步,这句话说出来,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安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你们都在猜,都在到处下注,那么今天,你们可以不用再猜了,也可以不用下注了。今晚,现在,我就会告诉你们,将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谁!”

皇帝的声音变得高亢,大殿两侧的侧门忽然打开,两队穿着宫廷金甲的武士蜂拥而入,每个金甲武士手里的刀斧都闪着寒光,迅速占据了从皇帝台阶下一直到大殿两侧的位置。

“各位帝国的栋梁,帝国的臣子,帝国的贵族,现在,我给你们介绍的是,我选中的人!你们未来要效忠的人!也是···帝国的皇储!”

就在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这位帝国的至尊陛下,只有吉尔低着脑袋怔怔的在想些什么。

不对!

不是这种感觉!

那种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他···不是他!

他是谁?

他又在哪里?

······皇宫的白塔耸立在夜空之下,远远看去,寂静无声。院墙之外看去,那夜风吹过,只有冬日那凋零的枯树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浑然看不出这院墙之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

卡奥的金色斗气迸发而出,璀璨的金色气焰照耀之下,却反而显得克拉克的苍老的脸庞越发的苍白。大剑师手中无剑,但是此刻,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无双利刃,剑气惊人,就连他所站立的地方,脚下的石板都发出了细微的崩裂之声。

白塔之下,克拉克的身子虽然站在那里,却变得如同一个影子,苦苦抵挡着大剑师凌厉的攻势,卡奥的脚步已经踏上了台阶,他走的非常慢,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他的身上。

终于,当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有什么摇摇欲坠的东西崩塌了,这一步就似进入了永恒,时间也在这一刻渐渐凝固。

“大剑师阁下,你说的不错,我···非圣阶。”

克拉克的脸色仿佛入定,过了不知道多久,老法师抬起眼皮来,然后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一丝释然。

“以凡人的力量驾驭圣力,法师何苦?”

卡奥神色自若,淡淡道。

“三步圣域,三步圣域,我这一生,都在追求进入圣域的途径,这故人所赠之物,我研究至今依然毫无头绪,即便是借助它的力量置身于这世界之外,却依然无动于衷,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克拉克轻轻叹气,他伸出手来,露出了掌心各握着的两枚徽章,枯瘦的指尖,指甲已经脱落,皮肉渐渐玻璃,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衣袖翩翩飞舞,化作飞灰,他的身影越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消融散去。

“法师你虽非圣阶,但凭那三步『世外』之力足以杀我,何故自弃?”

大剑师平静道,就似在诉说着与他无关之事。

“大剑师阁下,今日之后,帝国国运如何?”

克拉克抬起眼来,他的眼神十分奇怪,就像是穿过了恒久的距离,最后才落到卡奥身上。

“我本为剑,国运与我何干?”

卡奥摇头。

“那么···帝位何属?”

“左右不过是他们,法师为这俗情执着一生,难怪徘徊圣域之外。”

卡奥叹息道。

“不错···左右不过是他们,我又何必为了这俗情,断了人类唯一的圣阶强者。”

克拉克笑道,他的头颅渐渐涣散的,片片白发飞舞,整个人慢慢就此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大剑师耳边回响。

清脆的声音,两枚失去支撑的徽章落在了地上,原本将他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力量彻底消失不见,卡奥弯下腰将那两枚徽章握在手里。

“三步圣域?克拉克法师啊,在最后一刻,你终于还是看破了。”

卡奥叹气。

但蓦地,看似放松下来的大剑师猛地抬起了头,惊人的剑气从他身上散发,森寒如剑的目光看向了背后的广场。

广场的阴影里,一个无声无息的人影悄然现身,望着立在台阶之上的卡奥,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此刻,几乎所有围绕在哥特身边的宾客都不约而同地往周围挤了挤,让出了一小片空地来,而更多人则用复杂的目光投向了这位即将成为幸运儿的贵人。

哥特的身边,只有那几个一同从北方赶来的暴风军团的年轻官员们,和他紧紧站在一起,这些军官们很年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紧张的表情,看向哥特的目光里,有尊敬,有崇敬,有信任,有忠诚。

唯独哥特自己的眼神很平静,有一些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失望。

皇帝高高在上,将下面所有人的表现反应尽收眼底,马尔希奥古斯丁,这位帝国的至尊陛下在微笑,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一丝嘲弄。

“肃静!恭迎,皇储殿下!”

内务总管大臣皮特的声音响起,立在那一排金甲刀斧手之前,满脸冷峻,一字一字喝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皮特会走过去引哥特上前时,这位内务总管大臣却忽然扭过头去,扭向了大殿的一个侧门,那扇侧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的身影一步一步慢慢踏足进来。

醒目的红色头发,仿佛宣示着他高贵的血统,那苍白的脸色,隐隐的含着激动,却在竭力地压抑着,只是那闪动的目光,才会暴露出着眼睛的主人,此刻内心的澎湃。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而当皮特走到那年轻人面前,以最最恭敬最最谦卑的姿态深深弯腰行礼时,惊呼声终于在人群中响起。

萧德尔,这个年轻人走到了众人面前,这个卑微的私生子,在今晚终于站在了帝国最耀眼的舞台中央。

他身上的那件银色魔法学徒袍子早已换成了一件华丽的皇族礼服,那标志性的红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更敷了粉,使得他的脸色看上去更白,眼睛更亮。

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个人,右边的人是个腰挂长剑,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正是那拍卖行的主持古乐,左边一人却是陈道临的弟子德曼古斯。

萧德尔已经走到了台阶之上,立在台阶两侧的金甲武士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这个年轻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踏足,来到了皇帝的身前,而德古曼斯和古乐两人依然侍立左右,一文一武,仿佛两个忠诚的护卫。

“以帝国皇帝的名义,以先祖赋予我的神圣权利,我现在宣布,在你们眼前的这个人,萧德尔奥古斯丁,便是我的继承人!”

皇帝笑吟吟地看着所有人,就好像一个洞悉一切的神灵。

“等一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当代神殿教宗海因克斯握着权杖忽然越众而出,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教宗陛下,有什么话要说么?我皇室册立皇储,难道教会也要干预?”

皇帝也不气恼,微笑着看着教宗“神授皇权,我只有一个问题,陛下。”

“哦?”

“陛下,这位萧德尔奥古斯丁先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册立为皇储呢?这位萧德尔先生,他在帝都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你的臣民知道的事实是,他是魔法学院卡门院长的儿子,至于他的父亲,有很多传说,不过却好像和陛下你没什么关系,恐怕你的臣民需要你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海因克斯仿佛在叹息,皇帝紧紧盯着教宗,冷笑着没有开口。

“卡门院长并不是我的生母。”

萧德尔忽然微微一笑,他昂首挺胸,环顾四周,然后说出了登场后的第一句话,顿时令全场哗然。

“如各位所知,我是一个私生子,我的亲生母亲孕育我的时候,我尊敬的父亲并不能给我一个名分,所以···”

萧德尔神色从容,缓缓道。

“诸位明白了吗?这个解释满意吗?他,是我的儿子!现在唯一的儿子!昔年我身为皇储,还未曾娶妻,而我的未婚妻则是名门望族,为了体面,我不得不将私生子隐藏下来,把他交给了我最信任的人,前任郁金香公爵,而前任郁金香公爵后来则将他托付给卡门院长照顾,事实上,就连卡门院长也不知道萧德尔的生父是谁。”

皇帝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笑得风轻云淡。

“他的血统证明,皇宫里有秘档记录,有宫廷魔法师做出了血统魔法测试,他是我的骨肉,按照帝国法令,他拥有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权!身为皇帝,我册封我唯一的儿子为帝国皇储,这是帝国法令赋予我的天然权利!有什么问题吗?”

皇帝的声音传遍了大殿,他紧紧盯着教宗,淡淡冷笑,嘴角露出的一丝嘲弄让不少人彻底心寒。

“既然陛下可证明萧德尔先生的身份,那么神殿方面再无疑问,皇位归属是皇家之事,神殿绝不会干预其中。”

教宗脸色一白,他退后半步,微微欠身道,随即回到人群之中。

“萧德尔奥古斯丁,年二十二,为皇室嫡血···册立皇储···”

内务总管皮特在那台阶之下,大声朗读了一分早已经起草好的册令文书,整个大殿之中都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用敬畏和惴惴的目光看着那位站在最高处的皇帝陛下。

“我令如此,可有人反对?”

当皮特念完最后一句时,皇帝才轻轻叹了口气。

大殿无声。

“我···反对!”

沉重的大殿正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漫天寒风卷进来一个人影,他身上满是鲜血,那一头金发都被染成了猩红色,他手里提着长弓,弓弦上兀自还有鲜血滴落。

“希洛···”

皇帝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冽。

“亲爱的哥哥,我来了···而且抱歉的是,对于你今晚的决定,我不得不反对。”

亲王殿下迈步进殿,纵然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卓越的风姿,他的脸上挂着耀眼温暖的笑容,径直走向了大殿的最前方。

······天空开始飘雪,先是细碎的雪片,随后是鹅毛般的雪花片片落下,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大剑师卡奥。

罗兰帝国公认的当代第一武道大师,最强的武者,就这么立在白塔之下,站在风雪之中,一动不动,任由雪花洒落身上,一双锐利的眼中只有那个从黑暗中出现的阴影。

“你就是卡奥?那个什么『皇室剑道大师范』?”

似乎很认真地把卡奥好好打量了一番,广场上那人才轻声笑道,幽寒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诡谲。

“大师范?那个称号我可从来不曾接受。你是那皇帝小子派来的吗?能在我的力量结界之中隐匿气息这么久,不错不错,比这些个宫廷法师可强多了。”

卡奥的语气轻飘飘的,嗓音沙哑,就似沙粒在石板上滚过,他望着下面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动怒,反而露出了欣赏之意。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了。”

那年轻人叹息道。

“小友,我们以前见过吗?”

大剑师笑道,忽然好像产生了几分兴趣。

“当然···没有。”

“你我可有渊源?”

“毫无关系。”

“那你就是来阻我的了。”

卡奥收敛起了笑容,身上的雪花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托起,分离消散,无形的磅礴力量笼罩了整个广场。

“不,我是来杀你的。”

那人影冷笑道,锋芒毕露,在他四周一米半径的范围内,没有落下一片雪花。

“杀我?很好,很好,简直太好了,这句话我已经有十年没听到过了。”

昏暗深沉的天空下,大剑师的眼睛越发明亮,像看着什么稀有动物一样逼视着那年轻人。

“是吗,那···就好好珍惜吧,因为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听到了,大剑师。”

那人影手掌一翻,一根森白的长长尖锐物凭空出现,强大的魔力波动从他身上显现。

“不错的魔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九级的水准了吗,唔,好像比克拉克法师还要强上一些。看你的架势,还会武技么,竟然是魔武双修,了不起,可惜只有一点···”

大剑师面露惊奇之色,虽然预料到这年轻人实力不差,没想到比他想象的似乎还要厉害不少,不过他的眼中马上露出了一丝惋惜。

“不是圣阶,对吧?”

那年轻人坦然笑道。

“不是圣阶···你知道这几个字的含义吗,小友?”

卡奥淡淡一笑,眼中的惋惜之色越发浓烈。

“也许···明白一点吧,不过凡事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那年轻人缓缓道,好像在低笑,又好像在叹息,话音刚落,身影已经从卡奥的视线中消失,原先待的地方空荡荡的,就似从来没有人在那里过。

“很好,很好,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一丝火热从大剑师眼中骤现,瞬息之间,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无双剑刃,傲立在这天地之间。

······希洛一步步走过来,身后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染血的足迹,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周围的宾客无不惊骇后退。

“你终究···还是来了。”

“是的,我来了。”

皇帝轻轻一叹,希洛在笑,向着台阶上的兄长微微欠身,身上刺鼻的血腥味令一些站的近的女宾几乎要晕倒。

“我的弟弟,你逍遥闲散了这么多年,可到了这时,你还是看不破这权位么?”

皇帝挥手驱开了想要上前阻拦的金甲武士,凝视着台阶下自己的亲弟弟。

“看不破?我亲爱的哥哥啊,从我开始懂事起,父亲,母亲,老师,仆从,内臣···所有的人都教导我,告诫我,不要和你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即使再聪明,做的再如何出色,父亲也不会多瞧我一眼,即便你做了什么错事,都会有无数的人帮你周旋,帮你求情,父亲也只会轻轻责备你两句就算了。”

希洛笑着,他的笑容里带着苦涩,带着哀怨,就在一连串惨然的笑声中,他开口缓缓道。

“亲爱的哥哥,你还记得那一年吗?就在这座大殿,就在这大门之外,父亲让两个内侍架着我,让我站在那台阶上,就在我的眼皮之下,下令处死了效忠我的几个人,让那几人在雪地之中,活活被勒死!”

希洛看了看这座大殿,笑声越发惨然。

“我不敢哭,不敢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在我眼前被勒死···我就看着他们在雪地里挣扎,两条腿用力的蹬,眼睛都凸出来···父亲看着我,眼中没有慈爱,只有严厉,那个时候,我甚至有种恐惧,父亲他会下令把我也扔进雪地里,在我的脖子上套一根绳索···我一连三天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几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哭诉,对我咆哮,质问我为什么不能救他们!我亲爱的哥哥啊,你认为,我该怎么回答他们?”

希洛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皇帝没有说话。

“后来我明白,我真的不可以和你争,我一旦做了什么,就会有无数人扑上来咬死我,把我撕成碎片,我这一生,就注定要当一个闲散的亲王,慢慢等死的废物!因为对你来说,对父亲来说,一个废物弟弟,一个废物儿子,才是最好的结果!于是,我忍耐,我告诉自己要忍耐,可后来我又明白,即便我再如何忍耐都是没有尽头的。”

希洛继续缓缓诉说,皇帝依旧不说话。

“我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孩,可当我说想娶她的时候,就有人警告我说,现在是不可以的···为什么?因为你!我尊敬的哥哥,你还没有生子!皇帝没生子,我这个亲王,即使表现得再废物,也最好不能有后代,否则的话,我恐怕就很难活下去了,或者说···很难再让你放心了。”

“所以···你十年不肯结婚,便是怕我对你起了疑心?”

皇帝终于打断了希洛,脸上的表情无比怪异,审视着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亲弟弟。

“不错,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足足十年,才等来了你终于有了一个儿子,真是可笑,我的哥哥啊,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得到了长子的尊位,得到了皇位,得到了这帝国,然而你却也得到了一个命运的诅咒,你···是红头发!”

希洛深深吸了口气,又笑了起来。

“诅咒?”

皇帝冷笑。

“你的血液里,继承了太多郁金香的东西,郁金香的血统令你聪明过人,无论学文还是学武,你都比常人要快许多,你精力充沛,魅力十足,可偏偏你在得到了这头红发的同时,也受到了郁金香最大的诅咒,血嗣不旺!哈哈哈哈,就如同郁金香家族几代公爵都是单传一样,我的哥哥,即便你再如何英明神武,但是这血统带来的诅咒,你却逃不掉!”

“而我比你幸运得多,我是金发,小时候宫廷法师就告诉过我,我才是继承了更多奥古斯丁血脉的后裔,可笑么?你我一起读书的时候,都最最崇拜那位智慧的摄政王,可是每个人都说,你更像杜维,而我才更像摄政王辰!”

希洛大声说道,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带着一抹病态的潮红,全部都是将十多年压抑的愤恨痛快宣泄出来的快意。

“这么说,你今天来,就是要做一次那摄政王辰殿下了?”

皇帝叹息,看着自己的弟弟轻声道。

“我不仅要做辰殿下做过的事,还要做他做不到的事,哥哥。”

“哼,那你的依仗呢?就凭你手里的这张弓?”

皇帝沉默了一下,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戏谑。

“我可不只有一张弓···”

希洛垂着眼皮,握着弓的手紧了紧,然后抬起头来,面露微笑地看着皇帝陛下。

轰鸣的马蹄声如战鼓擂响,大门外风雪的尽头,一片黑压压的骑影,疾驰而来,无数骑兵发出了呼喝嘶吼。

······就好像要把白天空档的部分补回来,风雪越来越急,北风狂怒的咆哮中,密密麻麻的雪花降落在大地上,在风中狂舞,在风雪中行走之人,就连身边两米距离的事物都已经难以看清。

金色的剑气划破天际,就听一声闷哼,那年轻人在卡奥背后现身,手中的森白细剑毒蛇一样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扎向了他看起来毫不设防的脖子。

大剑师身形未动,就如一尊磐石,坚不可摧,微微转身,手指随意在剑身上一弹,一阵令人心悸震颤之声,那年轻人的脸色瞬时煞白,抓住了自己握剑的手腕,身体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斜飞了出去。

连续转了好几下仿佛才将剑身上传来的力道卸尽,那年轻人落在广场中心,脸庞轻微抽搐,虎口裂开了一道口子,整条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大剑师一击之后却没有追击,面带笑容负着双手,轻松自如,身边纵横的剑气将白塔下的台阶都染成了金黄色,就连飘近的雪花都泛透着耀目的金光。

那年轻人深吸了口气,另一只手接过已经拿不稳的森白细剑,斜指向天,顿时,漫天的风雪像听到了什么号召,疯狂向他身边聚拢,无数的冰霜雪花在轰隆的颤鸣声中合为一体,刀刃似得狂风为其塑形。

眨眼间,一条由纯粹由冰雪化成的巨龙出现在这天地之间,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仰天咆哮,拍打着巨大的双翼,将周边所有的冰霜沙粒尽数卷起,席卷而来的深蓝色的寒气仿佛就连天空都要冻结。

“一条伪龙也敢在此耀武扬威,可笑至极。”

大剑师冷哼了一声,一指伸出,他的指尖就似穿过了这天地间的重重规则,凭空出现在了那冰霜巨龙头顶,整个世界之重,在这一刻就好像全部压在了卡奥这一根手指之上。

那年轻人脸色剧变,血迹从口鼻溢出,指尖轻轻戳到之时,他只觉得整个世界朝着他崩塌,那强大无比的冰雪巨龙就如同空气中的水泡,一戳即破,悄然无声地一点点消散,重新融入了四周狂怒的风雪之中。

大剑师轻笑,整个人立在原地就似从来未动,他高举起右手,然后缓缓落下,空间被撕扯开来,那空气之中流动的不是什么风刃,而是整个空间规则被扭曲后产生的裂缝。

白塔之下的台阶无声无息的裂成了两半,切口部位光滑如镜,这是直接撕裂空间造成的断绝。

瞳孔收缩,可那年轻人却没有避开,不是他不想避开,而是在大剑师的力量结界之中,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他能看到那裂缝向他蔓延而来,可是他的动作就像是被放慢一百倍,他才刚跨出一步,那裂缝已经延伸到了他的面前。

“唔···”

沉闷的痛哼,那裂缝与他的身体撞击在一起,那年轻人就如同被一枚炮弹击中,飞了出去狠狠撞塌了广场边缘的一堵加持着魔法防护的矮墙,被石块压在了底下。

“不错嘛,接了我三剑竟然还能动。”

大剑师望着那沉寂的废墟,眼中精芒闪动,忽然惊奇道,语气却有些欣喜,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堆碎石动了起来,一只手伸出来,然后哗啦哗啦的整个身体抖落碎石摇摇晃晃地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那年轻人手捂胸口喘着粗气,喉咙蠕动,哇的一声一大口一大口深红色的鲜血喷了出来,将地上的白雪渲染地一片猩红。

大片大片的黑色鳞片出现在他的身体表面,泛着钻石般黑亮坚硬的光泽,胸口的位置,黑色的鳞片上出现了数道长长的裂痕,不断有血迹从里面渗出。

“圣阶···强···无敌···”

擦了擦嘴角勉强站立着朝前走了两步,那年轻人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但马上又是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小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像要窒息般大口喘息着。

“很好很好,就是这股劲头,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我倒很想知道,你究竟能接到第几剑呢?”

看着那年轻人挣扎想要站直的身影,大剑师不加掩饰地露出了赞许之色,对他兴趣似乎越来越强。

他手指横扫,金色的光芒迸发出来,指尖出现了一轮炎阳,空气中无数发丝一样的金色丝线扭曲缠绕着,随即周围的一切开始崩溃坍塌,白塔下的基座,扶栏,石阶,檐角,在这金色的丝线之下四分五裂,然后揉的细碎,化作粉尘。

那金丝轻飘飘的,在风中起舞,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堙灭,轻柔地散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好像金蚕吐出的蛹丝,一圈圈将他包裹。

······骑兵冲锋的队伍犹如尖刀刺进了牛肉之中,轻而易举地将拦在城门下的御林军冲垮了,御林军虽然竭力抵抗,但是凭借血肉之躯又怎么抵挡这么一支帝国最精锐的骑兵洪流,被践踏,被碾压,处处是呼吼嘶叫,绝望的咆哮。

帕宁跪在了地上,垂着头,根本没有力气再抬头看清眼前和周围的厮杀,而这个时候,一匹马听在他身边,马上的人跳下,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帕宁将军,做得好!”

“阿克尔将军···现在还没有成功,我希望最后今夜最后等待我们的不是绞刑架。”

“你放心,今晚···我们死不了!你,也死不了!”

帕宁似乎喘了口气,然后淡淡一笑,他笑的时候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疼的他嘴角抽搐,阿克尔横刀在前,冷冷看了帕宁一眼,眉梢之中锋芒毕露。

巍峨的大殿之外,诺大的广场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戮场,雷神之鞭的骑兵和御林军已经混战成一团,在骑兵冲刺的优势下,御林军拼死抵抗,节节败退,渐渐的退到了大殿前,广场之上,尸横遍野。

不过虽然此刻御林军处于劣势,但有着源源不断的增援从各处蜂拥而来,残留的御林军在将领的带领下,退守在大殿前,他们很清楚今晚这座大殿才是重中之重,帝国的大半豪门贵族,还有皇帝陛下,此刻全都在大殿之中。

“诸君听好了,今晚之事,有进无退,冲进这大殿,一世富贵就在手中!否则,明日的绞刑架上,便有诸君的尸骨!”

阿克尔大喝一声,他早已下马步战,手里马刀染血,方才在厮杀中,他亲手斩杀了两名御林军的统领军官。

就在这时,忽见两队手执斧刃的金甲武士走出,随后,大殿的正门缓缓显露出一个人影来。

一身帝王华袍,手执长剑,那满头醒目的红色头发,在雪夜之中显得触目惊心,红得就如同这遍地的鲜血,马尔希奥古斯丁,居然就这么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之外,高高的台阶之上。

这变故,叫御林军和雷神之鞭都呆住了,冲在最前面的叛军都忍不住脚下一顿,抬起头惊奇又畏惧地看着台阶上的那人。

希洛就在皇帝身边不远处,也大步走了出来,走下台阶,就这么穿过刀剑如林的御林军直接走到了广场之中,站在了阿克尔的身边。

“好!很好!阿克尔,罗林家世受国恩,为帝国武勋栋梁,我这般信任你,将雷神之鞭交给你,又在新年将你召进帝都,你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帕宁,我待你一直不薄,不仅将你提拔为御林军统领,更欲将公主下嫁与你,你却自甘堕落,和这些乱逆合污。”

皇帝锋利如刀的目光扫了过去,扫在了手执血刃的阿克尔身上,又扫了扫已经遍体鳞伤,勉强站立不倒的帕宁。

阿克尔哼了一声,侧过头去,帕宁咬了咬牙,却不说话。

“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国家蓄养的将士,你们的钢刀应该是挥向帝国的敌人,你们应该是站在帝国的边防,成为帝国最坚固的屏障。但在今夜,你们却在这里,用你们手里的刀剑,屠戮帝国的同僚袍泽!”

皇帝居高临下,用冷酷的眼神扫过那些手执利刃的雷神之鞭,即使是杀气再浓的雷神之鞭士兵,此刻面对皇帝如电的目光,也不由得气势一堕,不敢再抬头去望这位帝国至尊。

“阿克尔!!”

忽然之间,就听见台阶上大殿之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一个白发老者势如疯虎般扑了出来,若不是一排排御林军金甲武士阻拦,他几乎就要直接从台阶上飞扑下去。

“逆子!我罗林家贵为帝国武勋,世受国恩,从先祖伯爵到郁金香大公,何等荣耀,却出了你这样的逆贼!你这混账,还不快跪下!跪下!”

这老者正是罗林家的现任家主贝里昂伯爵,他满脸狂怒,须发皆张,红着眼睛狠狠盯着自己的儿子,气得几欲疯狂,站在那台阶上,被身边几个人架着,摇摇欲坠,忽然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如此逆贼,不当人子!阿克尔,你这混账,今后不再是我罗林家的人!你这国贼乱首,该当千刀万剐!历代先祖,都不会放过你!罗林家子弟听令,全部给我扔了刀剑,跪下!跪下!”

老贝里昂伯爵怒吼咆哮,又吐出一口鲜血,下面那些雷神之鞭的中坚力量,大多是罗林家的嫡系子弟,此刻一看老族长如此怒极攻心,心中也大多雪亮,今晚这场叛乱,看来并不是老族长的意思,而是阿克尔将军个人所为。

眼看老族长积威如此,不少忠诚罗林家的子弟,就忍不住要把手里的刀剑扔掉,还有的双腿发软,几乎就要当场跪下。

“父亲!我身上流淌的是否是罗林家之血,你可看清了!我的血也是一般红!

削去骨肉也是一般痛!我今日所为,全是为了罗林家的千年基业!你今日唤我做逆贼,可从今夜之后,罗林家的世代子孙,都会视我为英雄!”

阿克尔昂首挺胸,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他忽然横刀,只见刀光一闪,鲜血流淌,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齐根斩落,掉在地上被他自己一脚踏碎。

“混账!胡说八道!你还配当罗林家子弟吗!你还配当帝国军人吗!”

“父亲,陛下,这些人中大半是我罗林家子弟,这一百多年来,罗林家子弟为帝国浴血沙场,为帝国戍边于北国,为帝国忠诚不二!帝国武勋之盛,这一百四十年来,可有胜过我罗林家?”

阿克尔狂笑几声,狞笑着望向了皇帝,这一声质问,无人回答。

“可是,我罗林家的人,任凭流了再多的血,任凭为帝国耗费了再多的时光,落下的,永远只是一个陪衬!帝国第一豪门,永远只是那高高在上的郁金香!我罗林家永远只是郁金香的陪衬!人人提起罗林家,都只会说,这就是那个伟大的郁金香公爵当年出走的家族!我罗林家就只能永远心甘情愿附身与郁金香之后吗?

哪怕到了这一代,郁金香主事的变成了一个黄口丫头,却依然还要我们这些人甘愿俯身于她身后?我罗林家以武勋立世,何曾落后于人?为何我罗林家就永远要做那伟大郁金香身后的背景?我今晚所做之事,就是要让我罗林家真正不再做那郁金香的陪衬!要让这家族的族徽,真正成为帝国中最闪耀的!!”

阿克尔的声音越发高亢,在广场上回荡,任谁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些别有所图的豪门贵族不着痕迹的交换着目光,心有所感。

“罗林家子弟听令!今夜事已至此,你们若是放下刀剑,以为自己还能活命吗?即便是族长发话,难道还能让陛下赦免你们的叛逆大罪?你们都是帝国军人,该当知道,犯下这等大罪,罪无可恕!要死要活,诸君自决!!”

随着阿克尔的一声大吼,雷神之鞭中原本有所动摇的士兵又握紧了手里的刀剑,露出了决绝之色,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些罗林家的子弟,今晚已经是绝无回头的可能了。

“阿克尔,我的弟弟究竟给了你什么条件,才让你把罗林家振兴为帝国第一豪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皇帝冷冷瞧着阿克尔,不急不躁地听完他一番慷慨激昂的宣告才冷笑道。

“亲爱的哥哥,我想你大概忘记一件事了,我目前为止,还未婚娶。”

回答的却是希洛,他站在那儿,对着皇帝抿嘴轻轻一笑,这一句话出来,不仅是皇帝身后的诸多帝国贵族,就连罗林家家主贝里昂伯爵都身子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儿子阿克尔,伸出手指,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可终于又是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我若为皇···便迎娶罗林家的吉尔小姐!罗林家自此后便是帝国后族,荣辱与共,与国同休!”

希洛看了一眼台阶上的众人,一字一句道。

······“果然起事了。”

费欧娜看着窗外,夜色之中,帝都中建筑的轮廓依稀可见,远处隐隐还有火光冲天。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拢了拢秀发,手臂抬起的时候,顿时将胸口的两团隆起挤了起来,从侧面看去显得格外诱人,可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不解风情之人。

“唔姆唔姆,很好吃呢,这个水果塔什么酥来着。”

莎莎坐在长长的餐桌边上,晃荡着小腿,一勺一勺飞快地往嘴里送着放在她眼前的点心,莹润的小嘴边上沾满了奶油和果屑,桌子上摆满了空盘。

“你一个人跑到我这边来,不怕你那个固执的老师生气吗?”

费欧娜走到莎莎的边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有些宠溺地说道,这个令无数男子倾心的风华绝代的美人,此刻脸上却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哼哼,老师他自己一个人跑到皇宫里吃喝玩乐去了,哪里还会想到我。”

莎莎闻言,看起来有些生气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又专心致志地扫荡起眼前的精美点心。

“你那位老师这么爱护你,他不带你一起去,我想一定有什么理由。”

费欧娜坐在她边上,拿出丝巾细腻的为她擦掉嘴角的食物残渣,轻柔笑道。

“理由啊···唔,好像和我说过,那个···什么来着···呜呜呜,想不起来了,嘛,算了,嗯,这个也好好吃,唔姆唔姆。”

好像想起了什么,莎莎歪了歪脑袋,向上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但似乎立刻就放弃了,两眼放光地看着新送进来的美味点心,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这样···不过今晚你就住在我这儿吧,外面风雪太大了,你的老师今晚可能也不会回去了。”

费欧娜颇有些苦笑不得看着这个搞怪的小姑娘,微微叹了口气,抚摸着她柔亮顺滑的淡金色秀发,极为温柔地说道。

“唔姆唔姆,咦?你说什么来着,费···费娜姐姐?”

一心大吃大喝的莎莎好像一点也没注意费欧娜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扭头问道,手里的银勺还在往嘴里送着点心。

“我叫费欧娜···莎莎,今夜就住在姐姐这里吧,姐姐这里可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哦。”

费欧娜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带着明媚的笑容,一脸期待地凑到了莎莎边上。

“好玩的东西?呜呜呜,虽然很想看看,可是我还是想等老师一起回去···”

莎莎眼中一亮,但立刻想到了什么,抱着脑袋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呜咽道。

“可你的老师他···”

“放心吧,费欧娜姐姐,老师他可是答应过我···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费欧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就被莎莎打断了,莎莎放下了手里的银勺,扑闪着灵动的星眸,心有灵犀地看向窗外,看向了皇宫白塔的方向。

······“你究竟能接到第几剑?”

崩溃,粉碎,剑气纵横,大剑师手指上延伸出来的金丝所过之处,恐怖的灭绝之力让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分解崩坏,化作虚无的空间。

陈道临的身上保护着身体的黑色鳞片开始瓦解,就连碎裂的声响也没有,无声无息地化作粉末,失去了保护,他的皮肤上也开始出现了极其微小的裂痕。

脚下的石板早已被侵蚀殆尽,卡奥和陈道临两人都悬浮了起来,平静地对视着,平静地简直不想在做一场生死之争。

“看来已经到此为止了,小友,不过圣阶之下能让我出到第四剑的,你还是第一个,虽然很想知道你到达圣阶后是否足够有资格再与我一战,可惜今日我受人所托有不得不完成之事,我只能···杀了你。”

卡奥赞许到,金丝在陈道临的周围旋转着,一点点瓦解着他的身体,大剑师似乎还想留给他说出最后遗言的机会。

“不要说得好像已经赢了一样,这种话你应该对着我的尸体说才对啊,大剑师。”

陈道临有些虚弱的笑道,又咳出了一大口淤血,喷出的血液刚靠近那盘旋环绕的金丝,立刻被毁灭的力量销蚀的无影无踪。

“死到临头也还不肯认输吗?这性子真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资质也比我手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好过太多,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

大剑师摇头惋惜,五指缓缓收拢,在陈道临身边盘旋的金丝朝中心逼近,瞬间就将他包裹了起来,空间一阵扭曲,猛地往里压缩。

“真是可惜了···嗯?”

眼看着陈道临被彻底淹没在了金丝的光芒之中,卡奥转过身,往塔内飘去,可忽然,他停了下来,转过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赤橙蓝绿紫!

在那压抑到了极限的一刻,猛然间,五彩的光辉从那一片毁灭一切的金光中透射而出,渐渐变得明亮闪耀,五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却又层次分明,带着令人迷醉的无尽美感,涌现出一股神秘惊人的磅礴力量。

金光像是遇到什么莫大的克星,迅速被那五彩光辉所吞噬,一只手臂率先从光芒中露出,那手臂上多了一件闪耀着五彩光芒的金属铠甲护臂,缭绕的花纹,尽数彰显着华丽。

“圣阶···果然超越常人太多,真是没有办法啊,最后还是不得不用上『他』留下的东西···”

无可奈何的嗟叹,陈道临踏着虚空,从闪耀璀璨的五彩光芒中现身,一套瑰丽华美覆盖周身的铠甲将他的身体全部包在里面,连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头盔上的覆面将他的脸庞也彻底地遮挡住。

铠甲的每一根线条,每一条纹路,都妙到了巅毫,五彩的光辉萦绕其上,却并不刺目,甚至隐隐给人一种沉醉其中的感觉,而其中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大剑师的力量结界在那五彩光辉的照耀下彷如风中的沙堡,一点点消散,整个白塔下的广场都被这华丽的五彩光芒所笼罩。

“这件东西,难不成是···”

卡奥看着陈道临身上的变化,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吃惊之色,就在此刻,他骤然发现,那副铠甲散发出的力量,已经开始反过来影响着他对这片空间的掌控。

“你应该见过这件东西的画像吧,大剑师,你的那位好友康大师不是做过一件仿制品么,还在某场拍卖会上卖给了你的弟子帕宁,不过现在我身上的这件,可和那赝品完全不一样,是由那人留下的···货真价实的东西啊。”

陈道临不急不缓地说道,飘到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意外的大剑师,被头盔覆面遮掩的脸庞看不到表情,但听他的声音显然极为愉快。

“缺月五光铠···”

卡奥咬牙道,即使是他,此刻突然见到传说中的神器,心神也不由得为之一慑。

“很惊讶吧,很意外吧,哼哼哈哈,就是这种表情啊,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却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无知的一方,这种表情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心情愉悦啊,你是不是也一直这么觉得啊,大剑师。”

陈道临嗤笑道,悬浮在天空之中,身边尽是炫目流转的五彩霞光,气势越来越强大逼人,威武的英姿宛如天神。

“哼,小子,以为有着一件神器就天下无敌了吗?不过是套乌龟壳子,靠这种东西就认为能够弥补你我之间境界的差距,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似乎被陈道临激的有些动怒,大剑师脸色一寒,杀意涌现。

“天真的是谁呢?很快就知道了。看你到现在仍是两手空空,想来你已经很久不用真剑了是吧,大剑师?”

“利刃也罢,神兵也罢,虽然威力巨大,始终是身外之物,你若是想要靠着神器扬威,看不破这不属于自己的虚假力量,即使资质再好,今生也别想踏进圣域了。”

面对陈道临仿佛出自无心的随口询问,卡奥有些不屑地傲然道,似乎意有所指。

“境界?感悟?阻碍?看破?真是笑死人了···圣阶又怎么样?神器又怎么样?

现在在你我手中不过都只是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用什么手段都好,笑到最后的就是胜者,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陈道临冷声讥笑道,铠甲上绚丽的五彩光芒交织流溢,宛如一颗急剧坠落的流星朝着卡奥冲去。

······“用什么手段都好,笑到最后的就是胜者,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我亲爱的哥哥?”

希洛长呼了一口气,轻松地笑道,当他把为了今夜所做的谋划一件件如数家珍的说出时,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鲜血从咬破的嘴唇里流出,其他在场之人也一个个心里发寒,几乎不敢再听下去。

比如正是他挑起了其他奥古斯丁旁支对皇帝的不满和背叛,比如正是他接连策划刺杀,扰乱视线,令帝都近卫军和魔法学院失去皇帝的信任,比如正是他数年前用“雪域红花”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杀了自己的侄子,比如正是他设计令自己的兄长在丧子之后“意外”绝育,因此留下了立储隐患。

这场叛逆夺位的谋划早在十年前,在这位亲王殿下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就已经开始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带着哀怨与悲怒的恶意。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希洛!!”

皇帝低头沉默着,接着,他抬头,一字一字寒声道,眼中充斥着悲恨的怒火,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

“谁叫你实在是太聪明,太能干了呢,我亲爱的哥哥,用一般的方式怎么可能赢过你,为了打垮你,我只能不择手段,都是你逼我的···你,还有父亲,总是一直在逼我,他让我不要和你争,可是···我偏偏就是要和你争上一争。”

希洛微微一笑,紧盯着自己兄长的脸庞,似乎一刻也不想错过他现在那悔恨与愤怒交织的表情。

“哼哼···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悲痛又狂气的大笑声划过天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困惑,怜悯,暗喜,愤怒无数带着各种情感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皇帝身上,这一刻,他们仿佛才发现,即使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也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太多珍视之物的可怜人而已。

“怎么样,对我的新年礼物感到满意吗,我亲爱的哥哥?”

“谢谢你啊,希洛,我的弟弟,谢谢你可以让我在今夜···毫无愧疚地把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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