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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52)(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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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虽然看来很有魄力,却容易让人觉得我正在生气;只好期待那对既尖又长的耳朵,能给我这已显得过於粗犷的脸带来一点圆润感。

一对三角形的耳朵总是竖起,直得像是有两条线拉着;似乎连睡觉时也是如此,我想,只在有情绪起伏时才会垂下。就象徵意义上,这算是精明还是神经质?我得观察更多人的意见之后,才能有个定论。

从颈子到尾巴,几乎都盖满蓬松的毛发;这部分应该是大人和小孩都会喜欢,我还希望毛发能再长得茂密一些。毛发较少乃至完全无毛的部分,则露出粉嫩肌肤;既温暖又有弹性肚子和乳房,有不少人类喜欢摸狗的这里。至於我未来的爱人,或许还会常常舔这边。一想到这里,我的尾巴又开始把位於屁股两侧的书本给拍响;尽管脑中设定的情节很草率,却已经让我兴奋到想要在图书室蹦蹦跳跳不只一圈。

我的四条腿很粗壮,主要触手则非常细緻;未来当然还会再成长,而就目前看来,整体比例算是不错。虽是双性组合,但至少称得上顺眼;不具有人类讨厌的病态特徵,至少没有一处看来像是蟾蜍或蜗牛,或其他令人觉得可憎的生物。

幸好,凡诺当初没打算把我弄成神话中的那种合成怪物;人面或者爬虫类的鳞片,和我的身体可不配。然而,话说回来,犬科动物也不是真的讨每个人喜欢;狼被视为是恶魔的象徵,其他的犬科动物也好不到哪去。我早就发现,东西方都各有一堆讲狗坏话的俗语。相较之下,马和猫得到的正面评价可能还比较多;每次意识到这一点,我都会感到很生气。

那些偏见既不公平,又缺少保育观念,却常常受到各界学者支持,真是会让我气得要跺脚值得高兴的是,以上反应都是源自我的个性,而非凡诺给予我的知识或经验。我在有过这么长时间的苦读和努力思索后,终於把脑中的不自然感给摆脱大半;如今,我的灵魂,有一大部分是属於自己,而非──至今仍不清楚来源的──“别人”。当然,之中的暧昧之处仍然很多,却已足以用重生来形容。

我沉浸於幸福之中,而在这同时,又继续检视自己的长相。对於那些不怎么常接触狗的人来说,这张脸可能会被形容成像是老鼠或蝙蝠。吸血的倒不像,但如果是吃水果的那种──配色明明很多;我想,应该注意力放在那些对狗有好感的人身上。

比起狗、犲或狐狸,我更像是狼。再过半年,我应该真会长得比在山上拖车的作犬还壮;大概是比现在还要大上五到七圈,比任何一种狼都要来得惊人。虽然胸部等处都升起一种菱角丰富的满足感,而我却无法陶醉在这种青少年式的自恋中。这下人类会更怕我;想到这一点,我又觉得未来无比黯淡。

凡诺设计我时,似乎没有注意到外在魅力这一块;或者只是他的品味过於糟糕,我想,这好像比较有说服力。细緻银灰色的毛发不见得是我的优势,虽然看来像是贵金属制品,但这种色调也很容易让人感到冰冷。之中反光部分,使我的体型看来比实际上还要更大;很像是插图足以跨两页的怪物,可能会让一些老人和小孩光看一眼就心脏麻痺.拥有这样的外表,我是很有自信赶跑或征服一整群狼;说不定光叫声我就足以把牠们都吓到躺下。而即使天天做这种事,也无法让我感到愉悦。对这些疑似远亲的动物,我心中欲亲近牠们的想法,只比亲近人类要略低一些。

会有这种思考方式,显示我的个性并不好斗。这很不错,只要知道我不会咬人或抓人,一些年轻人应该就会愿意试着摸摸我。说来有点难为情,虽然我倾向於把自己当成是狼,却也很渴望被人抱在怀中;像玩赏犬那样,甚至像玩偶那样,我想,从鼻子到鬍鬚都在颤抖。

目前看来,这是最困难的部分。凡诺也不可能这样对待我,即便他只要走几步就能来到我身旁;虽然目前的证据不多,但我怀疑,他其实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像是亲子。他所谓的“创造者”和“作品”,也不可能像是主人和宠物。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又让我感到鼻酸。过约一分钟后,我想,还是专注思考如何面对一般的爱狗人士就好了。这种人若知道我会说话,可能感到又惊又喜吗?

不,他们对我丢石头或火把的可能性应该高一点。

就常识而言,一但我表现得太不像狗,只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和厌恶。像童话故事中,愿意亲近各种动物妖精的人,在现实中其实非常少。

那该从马戏团之中寻找伴侣啰?我想,那些人见过各种奇异之事,也积极追寻更不可思议的体验──就算如此,他们也有个限度。且我也觉得,凡诺不会喜欢我和那些风格夸张的艺人来往;他们很接近他所谓的江湖术士,此外,他目前也没打算让我太自由。

严格来说,这些都不是我该现在烦恼的事。而说来有些悲哀的,此刻我也没有其他事好做;书读到烦,不想跑也不想睡,只想专心思索。

我低下头,先看一下自己的前脚,再看一下自己的后脚。现在,我的体型和脸型看来都比刚出生时要流线、修长一些;毛发不那么乱,身上的味道是更加浓郁;而发育如此良好的骨骼与肌肉,应该是比许多犬科动物都要来得有魅力。

即便有这么多的优点,我还是对未来感到不安;要和一个人类交往,并以和对方爱为终极目标,这仍是一大难题。

除非,我的对象不是正常人──“抱歉,明。”蜜低下头,说:“当时的我──”

“不会啦。”明说,摇一下头,“再说,我本来就很变态啊。”

和咬着牙的蜜不同,明的态度非常轻松,甚至到了有点轻浮的地步。事到如今,明想,除非是为了营造气氛,否则根本就不需要否认;当然,面对丝的时候例外。

而为了基本的礼貌,蜜认为,有必要再次强调:“不,相信我,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面。虽然我在非常兴奋时,会说些很过分的话,但那些都只是为了好玩。”

在蜜的回忆中,难免透露出一些听来过份主观──甚至不太友善──的想法。

毕竟她当时还年轻,而她的年轻时光又与明的出生时间相差不只一个世纪。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必定会存在有不少差异,这些明都很清楚。不愧是喂养者,蜜想,尾巴又开始摇晃。

先是紧张,然后很快放松;血液一下向外扩散,这时,蜜主要触手的脉动会增加,明想,又一次满脸通红、心跳加速。而明此设无论阴蒂或乳头的勃起程度都不如几分钟前,显然几次高潮后所导致的疲累感还未散去过半。

伸出舌头的蜜,舔一下明的肚脐周围,继续说──我也积极寻找那些更离经叛道的故事,世上有些人,会和家畜甚至野生动物发生性行为。还有些人,能爱上死屍甚至无机物。在这个时代,最常拿出来探讨的两种性倾向,是恋童癖和同性恋。

前述的那几种,可比这两项最常见的还要让一般人觉得难以理解,也更令人感到难以接受。之中有许多例子,当事人不是因为酒醉或一时情绪不稳所导致,而是他们真的喜欢如此。这更加深一般大众对他们的敌意,我想,一定有比官方记录还要更多的人,因为这些罪行而被杀死。

有趣的是,性虐待常被漠视。所以在这个社会上,有些现象即使不能大声说,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被默默接受;的确,我想,仔细观察,一般人在谈论到这类性游戏时,反应常是觉得可笑,而非单纯的感到厌恶和恐慌。

似乎我能够合理推断,一班人在接纳所谓“异常”的公式里,“可笑”其中一段必经的过程;无论本身多重口味,若是能让谈论的人笑出来,情况就不至於太糟。

我很好奇背后的複杂文化,与生物本能影响最终抉择等方面的资讯;而我在翻过图书室的书籍目录后,决定太细部的还是留到以后再去关心。

也是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性虐待才渐渐被大家视为是比较无害的。而现在,多数人仍认为兽交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的希望,只存在於那些最不正常的人之中。

我若希望他们其中有不少好人,是否太天真?在那类谈及特殊性倾向的故事里,主角通常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是暴躁易怒,就是个性孤僻──通常也会暗示他们小时后曾受到虐待──。而或许是因为我和凡诺相处过,总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喜欢他们。只要对方不至於过分离谱,一样能和我产生不错的友谊甚至爱意。

首先,为了我自己好,得找出之中良知不至於过於薄弱的人。这看似明确的方向,实际上却没有把范围缩到非常小。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调查;想到凡诺先前曾谈到寿命上的保证,我的心情有好上一些。

又过约两分钟后,我一边哼着歌,一边翻阅一本色情小说:故事描述一名寡妇再几经挣扎之后,终於藉着家中的猎犬来弥补丧夫之痛。故事里,这位寡妇没有受伤,也没写到那只狗死去的情节,算是口味比较轻的。

他们只是一直掩人耳目的享受性爱,而最后也真的没被其他人发现。我想,虽然略嫌肤浅,却是不错的故事。作者栏写:无名氏。相信他赚得也不多,而以不算太差的文笔写出风格特殊的色情故事,足以得到我的尊敬。

幸好,凡诺不介意我调整图书室内的书籍配置。现在,我会把常複习与预定要看的书,放在书架中较低的位置。这样,我只需一个抬头,就能把它们给取下。

我也很快学会操控那团黑色软体生物的方法;原来就是先把两只前脚放在排出我体内毒素的肉块上,再慢慢用爪子敲击,并时时出声命令。

比我想像中要容易,虽然无法让它一分为二与变成骰子状;只要它在为凡诺服务之余,能为我带来一点方便就好。相信这个肉块能控制房子内的许多东西,而我决定几个月后再来关心其他项目。

我也注意到,凡诺只需要轻轻挥手就能够操控它,根本不需要像我这样贴着肉块。就算再过十年,我也不期望自己能有他的一半能耐。

稍微令我松一口气的是,凡诺现更好商量;除准许我在底下点灯,他还会为帮我买灯油。他也给我吃一点他常煮的一些汤,尽管我所需的营养根本不是用这种方式补充。就许多角度来看,这些是我本来就应该享有的;是他终於习惯我的存在,还是觉得我够大了?他从没谈到这一部分,而我也不急着问。

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凡诺竟然准许我外出,“只要你有事先给我罩上一层幻象。”他这么说,声音依然尖细;在拨出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照顾我后,他又继续忙於研究;无论是施法在我身上,还是在跟我强调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头都几乎没转过来。

凡诺也不许在研究室待超过两分钟以上的时间,而我问他的问题基本上也被限定在二十字以内。就算如此,他也已经比我原先预估的要康慨太多了。当然,我脑中比较感性的那一部份,总期待能从他那得到更多关爱。一但我的胸腹又为此感到难受,负责掌管理智的那一部份就会立刻告诫:别太贪心,也别期待接下来会有更多改善。

每次我对此感到无力时,就会躲回书中的世界。存在於纸上的文章,就算不见得是有定论或好捉摸的,也至少是给予我更多诠释空间、不会直接打击到我的。

“可书呆子好像也不太吸引人。”我说,皱一下眉头。

一开始,我对於能被允许外出,自然是感到欣喜的:可以观察别人家的婴儿、近距离欣赏夫妻做爱的情景(无论两人是否都乐在其中)、偷嚐他们吃剩下来的食物──特别是有加蜂蜜的,果然没令我失望,太适合做为我的名字了!──。

我也嗅闻他们的衣物与床单,还顺便去吓吓路旁的狗;这些灵敏的生物一开始可不怕我,直到我表现得比他们还要灵敏──我的跳跃距离和冲刺速度可胜过都市里的不少哺乳类──牠们才赶快逃开,或者四脚朝天,表示求饶、臣服。

太好玩了!每次回忆起这些,总是能令我抬高下巴。而发现自己的确无法解读牠们叫声中的讯息,是让我有些挫折。

过不到一周,我又很快感到不安;凡诺展开新的研究,而他的研究主题却没让我知道。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避免向我透露出任何细节;这可不像是为了要给我一个惊喜,而比较像是──陷阱?不,我想,这听来很有戏剧张力,却没有什么道理。

我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觉得,也是因为那傢伙老是不按牌理出牌。无论要介绍些什么,还是要带我做什么,通常都是随他高兴;之中只有一小部分看来是早有计画,其他则都是临时起义。

“像是突然把我叫去,只是为了把我的主要触手拆下来,再装上去──那可真是可怕,又不尊重人!”我说,虽然那过程不痛,却害我晚上睡不好觉。

这阵子,他给予我的通融与好处,说不定正是对我往后必须做出更多牺牲的预告;当然,在证实之前,这些都只能说是我自己多心了。

凡诺无疑是个怪人,因为他活了太久,还把自己的部分记忆和情绪抽离;这事存在有不少迷团,却是他主动强调。而目前看来,他也的确因为这缘故,几乎已经成为完美的研究机器。

他是召唤术师中数一数二聪明的人,到头来却给同类抛弃;而经历过那样大的欺骗,又给我挖出这段伤心回忆,他也没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碎屍万段。这已算是十分不错的了,我甚至没看到他把邻居或路人宰了,或逼迫他们为奴。

凡诺把我制造出来,也不是为了有个能服侍他的人;他坚持由自己来照顾自己,这也挺不同於一般人的。照理来说,随便让一个人拥有他的十分之一能耐,可能早已成为一个坏事做尽的傢伙。尤其是他的幻象,我想,那种彻底欺骗人的法术,实在是太方便了无论小偷、警察、变态狂还是征服者,都渴望掌握的技术。而在多数时,凡诺不仅连提都懒得提,还只用来隐藏自己的住址和行踪。尽管他给我感觉是个习惯到处横着走的傢伙,却常表现得极为节制。所以──按照一个经过我多次修正后的标准来说──他是个好人;我提醒自己,“够不够好”不是重点,“算不算得上好”才是。

我是由这种人制造出来的,而基於以上原因,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

“就算我对自己的存在乃至世界本身都存有不少疑虑,也不至於是反社会的;基本上,人类就喜欢像我这样的傢伙。”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调整几张发光纸牌的距离。和凡诺的多数作品一样,这一盒纸牌没有名称;为了方便,我乾脆就他们的外型和功能,称它们为光片。我把几张黄色和白色的放在周围,因为它们有利於阅读。至於那些颜色比较花俏的,就被我放在远处。在不想读书也不想运动的时候,随自己喜好排列那些紫色或绿色的光片,可以给我带来一种满足感。

也许我是个喜欢堆积木,或整理花园的人。在外头,我是挺喜欢亲近花朵。

十分幸运的事,那些跳蚤和蚊子等也不会像缠住其他狗那样缠住我。而很无奈的,软体生物不允许可能造成书籍毁坏的植物和虫子在这底下滋生,所以我不太可能在这底下养些什么。

“连一只壁虎都不可以吗?”我一边说,一边幻想自己用鼻子逗弄小爬虫类的情景。

又过一小时,我在书堆中睡着;脑袋上还盖着一本极薄的色情小说,这画面有些不堪。这半年,我在图书室内都是这样度过的;虽然偶而会感到空虚,但勉强能称得上是一段幸福岁月。

即使还未性成熟,却不会对这阵子收集到的资料感到厌恶;我猜,论内在,这应该是触手生与人类之间的最大差异。想必我也很难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禁欲者,而这或许表示,我比人类还要更有机会彻底享受性欢娱。

现阶段,我除了多观察人类外,也常在睡前盼望自己能作春梦。在梦里,我除了早就已经性成熟,应该也早就找到另一半;就在我感觉好像就要梦到此类发展时,凡诺突然大叫:“呀哈,完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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